海底的混沌像打翻的蓝墨水,浓稠得让赵露思的鎏金鱼尾每摆动一下都倍感吃力。母巢坍塌的轰鸣声还在耳膜里震颤,记忆深海的漩涡却不由分说将她拽入其中。那些泛着珍珠白的记忆碎片,此刻锋利得如同鲛人的牙齿,一片片划过她的意识。
“小心!”夜溟的星砂锁链突然缠上她的手腕,却在触及记忆漩涡的刹那发出刺啦的灼烧声。周英举着改良鳃液喷枪的手都在发抖:“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记忆!这里面有初代鳃液的原始波动!”海月的珍珠绳索刚探入漩涡,就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赵露思感觉鳞片下的血液都在沸腾,眼前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悬浮着机械水母的宫殿。那些水母的触须上,密密麻麻挂着人鱼的鳞片——正是她母亲实验室里的景象。
“原来你躲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让赵露思浑身血液凝固。珍珠面具人缓步走出,这次他没戴面具,露出的面容竟与钱一平如出一辙!更骇人的是,他胸口跳动的机械心脏,赫然嵌着小川的珍珠剑碎片。
“叔叔?”赵露思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对方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宫殿的穹顶簌簌落下珍珠碎屑:“蠢货!你以为凭你这点力量就能改写历史?”他抬手间,无数机械傀儡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傀儡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吴晓云的疯狂。
夜溟的星砂锁链在傀儡群中翻飞,却越缠越紧。“这些傀儡的关节处有星砂族的咒文!”他咬牙切齿,后背的纹身渗出冰蓝色的血,“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周英的喷枪喷出的改良鳃液刚接触傀儡,就被反刍成腐蚀性液体,差点溅到她脸上。
海月的珍珠绳索突然僵在半空。她惊恐地发现,那些珍珠竟在自动排列成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别信!那是幻术!”赵露思大喊,却见自己的鳞片不受控制地剥落,化作利刃刺向海月。
千钧一发之际,钱一平的残像突然从机械心脏碎片中迸发。他的银发被记忆乱流撕扯得凌乱,却依旧精准地挡在海月身前。“快走!这里的时间流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开始像被风吹散的星砂般瓦解。赵露思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记忆漩涡卷入下一个场景。
这次是一片血色珊瑚林,血红色鲛绡女子正用银丝锁链穿透银尾人鱼的胸膛。“不!”赵露思的嘶吼震碎了周围的珊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她们。更诡异的是,她看到幼年的自己正躲在礁石后,颈间的珍珠项链闪烁着不祥的紫光。
“这不是真的...”赵露思的呢喃被突然响起的笛声打断。一个身着孔雀蓝鲛绡的男子从血雾中走出,他头戴的珍珠冕旒每颗都封印着人鱼的灵魂。“欢迎来到真相的背面,小公主。”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她不过是想制造最完美的容器罢了。”
夜溟的怒吼从记忆边缘传来:“别听他胡说!赵露思,你的珍珠胎记是...”话未说完,整个记忆空间开始剧烈震荡。赵露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苏醒,那些被初代鳃液侵蚀的记忆碎片,正与她鳞片下的皇族血脉产生共鸣。
“原来在这里。”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赵露思转头,看见一个银发间缠绕发光海草的女子,她耳垂的珍珠坠子流淌着银河般的光芒。女子手中握着一把由星砂凝成的弓,箭头正对准赵露思的心脏:“为了防止渊海之主复活,我必须摧毁所有容器。”
话音未落,钱一平的残像再次凝聚,这次他的机械心脏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用身体挡住了射向赵露思的星砂箭。赵露思只觉眼前一黑,再次坠入更深层的记忆漩涡。
当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悬浮着无数机械心脏的祭坛上。珍珠面具人——不,现在应该叫她父亲——正将小川的机械心脏嵌入祭坛中央。“你的血脉确实强大,”父亲头也不回,“但只有和小川的机械心脏融合,才能成为真正的终极容器。”
夜溟的星砂锁链突然贯穿父亲的肩膀,却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被腐蚀成黑色。“小心!他的身体是用初代鳃液和虚空金属...”周英的警告被海月的惊呼打断。赵露思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鳞片正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与小川的机械心脏产生诡异的共鸣。
“不!”赵露思的怒吼震碎了祭坛的穹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海最深处挣脱,那些被母亲封印的皇族力量,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她的身体。她的鱼尾开始绽放出银河般的光芒,却在光芒最盛时,突然被一只由星砂凝成的手贯穿胸口。
“抱歉,这是唯一的选择。”那个银发女子的声音带着歉意,“你太强大了,强大到连我都无法控制。”赵露思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夜溟疯狂挥舞星砂锁链的身影,是周英举着喷枪冲来的呐喊,是海月的珍珠绳索在她眼前碎裂成无数光点。
记忆深海的漩涡越转越快,赵露思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扯成碎片。那些关于母亲的真相,关于皇族血脉的秘密,关于初代鳃液的阴谋,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在她意识里疯狂切割。而在记忆漩涡的最深处,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