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大虎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会议桌边缘,发出细微的声。
想好了?邵北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却让刘大虎浑身一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邵、邵乡长...刘大虎结结巴巴地开口,突然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咱们就是下面混口饭吃的小鱼小虾...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老实话,我的梦想就是做个小学老师...
噗——邵北差点没绷住,赶紧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了一声。对面王红婉的表情也精彩极了,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
刘书记,邵北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桌面上,很多大人物已经自身难保了。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更保不住你。
刘大虎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上下滚动。
张子函突然拍案而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们这帮狗东西欺负我太甚!他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我老爸在县里也是一号人物,你们怎么敢的!现在知道怕了?!
刘大虎被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王红婉的脸色地白了,精心打理的卷发都跟着抖了抖。
张乡长消消气,邵北慢悠悠地拍了拍张子函的后背,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咱们这不是准备收网嘛。他转向刘大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别吓着刘书记。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刘大虎粗重的呼吸声。邵北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大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猛地抬起头:
我说!我都说!乐际他们——
“他们怎么样?”
“他们…他们之前,贪腐了一笔征地补偿款!八万多块!”
邵北沉默了,张子函也没有说话,显然他不满意刘大虎所谓的交待,邵北也很清楚刘大虎第一时间不会吐干净的。
“你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吧。”张子函没好气地说道,“你少放屁!乐际还有其他的问题一块交待了!”
“他…”王红婉本想开口,被刘大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刘大虎赔着笑脸说,别的我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不能乱说啊。
显然刘大虎还想要争取一些条件,最起码能保住自己的条件。
可是这些小九九邵北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他摸着口袋里的小灵通等待着一通电话。
那是他准备好的给刘大虎的最后一针强心剂。
“邵乡长,张乡长,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年纪也大了,有点事情记得不太清楚啊,您不能…”
叮铃铃~
邵北的小灵通响起,邵北装作不清楚地作了一个停止的动作,随后打开小灵通。
“喂,是陈局长吗?”
“是我。”
会议室里,小灵通的扬声器将陈渡的声音清晰地扩散开来。
邵乡长,行动组已经就位了。陈渡的嗓音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急促,考虑到保密需要,我们准备今晚就实施抓捕。
邵北若有所思地“斯”了一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刘大虎瞬间绷紧的脸:陈局,这么急?我记得上次开会说还要再等等证据链?
等不了了。陈渡的声音陡然严肃,刚收到消息,刘大虎可能已经察觉了。今天他手机通话记录显示,连续给乐际打了十几个电话。
刘大虎的瞳孔猛地收缩,有种欲言又止的意思。王红婉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件袋,纸张发出刺耳的声。
邵北佯装沉思,指尖在小灵通上轻轻摩挲:陈局的意思是...今天就动刘大虎?
必须动!陈渡斩钉截铁,我们已经在他别墅周围布控了。只要你这边点头,半小时内就能收网。
的一声,刘大虎手中的茶杯突然跌落,滚烫的茶水溅在他西裤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邵北故作犹豫:但这样一来,会不会打草惊蛇,影响对乐际他们的调查?毕竟乐正义他们才是大头。
顾不了那么多了!陈渡的声音突然提高,现在上面想要出结果乐正义固然是最好,但毕竟乐正义不容易动,也没有证据,还是拿刘大虎顶一下,反正他的事也不少。
刘大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双手死死撑在桌面上,青筋暴起。可是只是一瞬间他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神气。
陈局...邵北突然放缓语速,目光牢牢锁住刘大虎,如果...我是说如果,刘大虎愿意配合呢?
电话那头适时地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中,刘大虎的呼吸声粗重得像拉风箱。
邵乡长,您有把握?陈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刘大虎可是乐际的死忠。他的嘴可不容易撬开啊。
邵北轻轻将小灵通往刘大虎面前推了推:这就要看刘书记自己的选择了。
刘大虎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突然双手合十,对着小灵通的方向不停作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他张大嘴巴没有说话,但是嘴型明显是我愿意的意思。
邵北适时地拿起小灵通:陈局,我可能有点把握还是再等等吧,您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电话里传来陈渡意味深长的叹息:邵乡长,您总是能给人惊喜。那就我就给你一点时间,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我只给24小时。
当通话结束的声响起时,刘大虎像一滩烂泥般滑坐在地上,彻底崩溃。邵北缓缓合上小灵通,与张子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你想要什么消息,我都能说,邵乡长你问吧,我都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