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王村的农家乐包厢里,烟雾缭绕。刘大虎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拿起雪茄剪,一声剪开一支古巴雪茄,小心翼翼地递给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高总,现在咋整?刘大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额头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格外狰狞,韩仁范都栽了,孙县现在风声紧得很。
高明盛慢条斯理地接过雪茄,粗壮的手指在烟身上轻轻摩挲。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透着与农家乐格格不入的商务气质。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就着刘大虎递来的火,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缓缓扩散。
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突然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妈的!高明世扯开领带,他气的脖子已经梗的发红,孙县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撒野了?他的眼神凶狠得像头幼狼,哥,孙县不允许这么nb的人存在!
高明盛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高明世立刻噤声,不甘心地坐回椅子上。包厢里一时只剩下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高明盛的气势远远超过平常的官员,他更加是能屈能伸的典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加是游刃有余。
大虎,高明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和韩仁范的账本都处理干净了?
早就按您吩咐,该烧的烧,该改的改。刘大虎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把火烧不到您身上。
“领导那边呢?”
“您放心,更烧不到丁市长那,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指向韩仁范一个人。只是…我的安全…”
高明盛的眼神骤然锐利,刘大虎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窗外突然传来几声狗吠,惊飞了院里的麻雀。高明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却被兄长一个眼神盯在原地。
小世,高明盛掸了掸烟灰,语气轻得像在讨论天气,准备好车。他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京海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孙县这里就劳烦刘村长多费心。
高明世拧动钥匙,汽车发动,他摇下车窗,向高明盛点头示意。农家乐门口,高明盛停下脚步,转身替刘大虎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
上次国道那件事...高明盛的声音很轻,手指却突然收紧,勒得刘大虎的领口一紧,你们的人嘴巴够严实吧?
刘大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高总放心,都是跟着我多年的兄弟。警察那边绝对撬不开他的嘴。他压低声音,就是可惜...您那个竞争对手老板的女儿没做掉...
高明盛的手指突然一顿。他慢条斯理地替刘大虎抚平衣领,声音很轻却又意味深长:这话可说不得。他的指尖在刘大虎胸口轻轻点了点,那可是你们自己干的,与我何干?
刘大虎浑身一颤,立刻会意:对对对!是我记错了!他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光头,那王八蛋抢我们村的砂石生意,我气不过才...
高明盛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轿车。刘大虎佝偻着腰跟在后面,直到车门关上,才敢直起身子擦汗。
其实,刘大虎哪里知道,他差点装死的女孩,是安南的女儿。要是让他知道内情,估计给他八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动手。
高明盛也很清楚,z08国道这件事,是通天的人物层层落下来的任务,自己绝对不能经手。
至于他们上层怎么斗争不重要,保住自己最重要。
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抛出刘大虎自保也是备选项。
车窗缓缓升起,高明世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后视镜里,高明盛缓缓伸出手。
“真是多事之秋啊。”
轮胎碾过碎石,扬起一片尘土。刘大虎站在原地,直到尾灯消失在村口拐角,才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想要我背锅嘛!玛德!
远方的道路上。
高明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烦躁地调着收音机。窗外,孙县破旧的街道在车灯照射下显得格外萧条。
哥,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来的?咱们在孙县的买卖也不大啊,还得看那几个老家伙的脸色。
高明世瞥了眼后视镜,咱们在省城那几个项目才叫大买卖...第二百货大楼开发的那么好,中间那么多程序那么多关节要打通,可不能耗在这,不如下次让小虎来算了。
高明盛摸了摸眼睛,最近长期用眼,疲劳过度。
省城的事,可不是你我可以随意评价的,他轻笑一声,你以为那些大人物真会在自家门口动手?他们在京海比谁都和气啊。
高明世一愣,方向盘差点打滑。他猛地扭头:哥你是说...他们把斗争都放在外地搞?
看路。高明盛皱眉,随即又舒展眉头,不过你总算明白了,我的老弟确实聪明。他摇下车窗,微风裹挟着田野的气息涌入车内,省城是台面上的和气,孙县...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县政府的轮廓,才是那些上层人真刀真枪的地方。
高明世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下方向盘:所以那些大佬才会把得力干将都往这儿塞!
两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刘王村村口的土路上,发动机的余温在夜风中渐渐消散。
邵北推开车门,皮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后面那辆车上,小李困惑地挠了挠头:林姐,为啥要开两辆车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咱们四个人明明坐得下一辆...
林虹回头看了他一眼,给出一个停止的眼神,不该问的别问。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小李立刻噤声,邵乡长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前方,邵北正和张子函低声交谈。
“邵北老弟,你说的客人,什么时候到?”
“什么时候到?”邵北一脸坏笑。
“客人不就在村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