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媞与司曜辰退走留下的狼藉还未收拾，第九局的人已经到了。带队的是老熟人孙浩，他面色凝重地指挥手下封锁现场、勘验痕迹、采集能量残留样本，同时安抚闻讯赶来的周边居民……解释为“煤气管道轻微泄漏引发的小型爆炸事故”。
“几位，你们这是……又捅了马蜂窝？”孙浩看着破损的门窗、焦黑的地面、以及明显是术法冲击留下的痕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孙负责人，这次是我们被马蜂蜇上门了。”我简要将“网红魅种”事件和刚才的袭击说了一遍，隐去了地底最后那下奇异震颤的细节，只说对方抢夺未果后遁走。
孙浩听完，脸色更加严肃：“人体植入，情绪能量收集，大规模网络试验……刘文这帮人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总局，协调网监、治安等多个部门联合调查！那个李薇和那个……‘残蜕’样本呢？”
“在安全屋，暂时稳定。”我答道。
“保护好，这是重要证物和线索。”孙浩郑重道，“我会加派人手在附近布控，防止他们杀个回马枪。另外，关于你们这个据点……”他看了看破损的便利店，“恐怕需要暂时封闭修缮，你们也得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落脚。”
我点了点头，这也是应有之义。只是心中对那地底的异动，始终存疑。
送走孙浩和第九局的大队人马，只留下几个便衣在外围警戒。我们几人才得以喘息，聚在相对完好的二楼生活区。
“福禄，咱们这房子，当时租下来改造的时候，地下除了咱们自己挖的密室和安全屋，还动过其他东西吗？比如特别深的地基，或者发现过什么奇怪的结构？”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金福禄挠了挠头，努力回忆：“我想想……因为这楼旧，地下据说早年是乱葬岗还是什么，反正风水不太好。我们重建的时候，往下挖了挺深做加固地基，大概……往下挖了有七八米？快到潜水层了。好像……好像挖到过一些特别硬的、不是天然岩石的碎块，像是人工砌的石材，但都碎得不成样子了，上面还有些模糊的花纹，看着挺古老。当时请来的工程师说可能是更早年代的建筑遗迹碎片，没什么价值，我们就直接用混凝土浇灌填实加固了。怎么了华元哥？难道下面真有宝贝？”
宝贝？恐怕未必是“宝”。
百里辉调出了当初便利店改建时的原始地质勘探报告和施工简图，指着其中一段模糊的描述和局部照片：“根据记录，在东南角地下约六点五米深处，曾触及不规则人工砌体残留，材质疑似青石，伴有微量朱砂及金属残留痕迹。当时判断无考古价值，未深入探查。从残留花纹局部放大看……”他将图片放大，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是一些扭曲的、非装饰性的线条，隐约构成某种符文的局部。
“这花纹……有点眼熟。”袁莱凑近看了看，“不像近现代的，倒有点像……古巫祝或者早期方士使用的某种封镇符文变体？”
我心中一动。早期方士？封镇？结合之前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带着威严感的震颤……
“百里，我们现在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外界、不破坏上层建筑的前提下，对那个区域进行深度扫描探测？”我问道。
百里辉推了推眼镜：“有方案。可以使用改进后的低频地质雷达结合灵能共振探测，精度足以分辨地下十米内大体积异物的轮廓和能量反应。但需要设备就位和一定时间。”
“尽快安排。”我拍板，“我总觉得，下面那东西，今晚被我们的斗法……尤其是可能被灵宝法印或者莲媞的魅种力量波动给‘惊动’了一下。”
安排好地下探测事宜，我们来到了隐藏在三楼夹层的临时安全屋。李薇已经醒了，正蜷缩在角落的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而恐惧，身上盖着毯子还在微微发抖。那个封印着粉色光团的盒子放在旁边的桌上。
看到我们进来，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往后缩了缩。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袁莱放柔声音，端着一杯温水走过去，“先喝点水。你现在安全了。”
李薇警惕地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嘴唇哆嗦着：“你们……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我怎么了？”她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
“李薇，或者叫你‘薇薇安’。”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你在商场晕倒了，还记得吗？之后你回到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是我们把你从……从危险中带出来的。”
听到“薇薇安”和“商场”，李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痛苦和后怕的表情。“我……我记得……好多人在喊……然后我很难受……回家……回家后……”她抱住了头，身体抖得更厉害，“有东西……在我身体里……它……它想吃了我！还有……还有人在说话……命令我……”
“是谁在命令你？怎么联系的？”我追问。
“不……不知道……声音……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有时候是电话……加密的号码……每次都不一样……”李薇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让我保持热度，多直播，多和粉丝互动，用他们给的产品……收集‘喜欢’和‘迷恋’的情绪……定期上传数据……说这样……我就能一直美下去，一直红下去……”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一开始……真的有效，我变漂亮了，粉丝多了，赚钱也容易了……可是后来……我越来越累，晚上睡不着，总是做噩梦……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今天……今天差点就……”
“他们给你的东西，除了化妆品，还有什么？比如……首饰？或者让你服用过什么？”袁莱问。
“有……有一对耳环，一条项链……说是特殊定制的能量石，能增强效果……还有……每个月会快递来一瓶口服液，说是排毒养颜，维持状态的……”李薇回忆着，“耳环和项链……今晚，好像……好像碎了？还是怎么了……”
果然，那饰品就是“魅种”载体或者放大器之一。口服液恐怕是更深层的控制或维持药物。
“你还记得是怎么接触到这些人的吗？”我换了个角度。
李薇努力想了想：“大概……半年前？我那时还是个没什么人气的小主播。有一天，收到一封私信，说很欣赏我的潜力，能提供资源和‘特别的方法’帮我快速崛起……我一开始不信，但他们展示了其他几个成功案例，还先寄了点试用装……效果太好了……我就……”她懊悔地低下头，“我太想红了……就答应了。签了份很厚的电子合同，条件很苛刻，但承诺的回报太高了……”
典型的利用野心和虚荣心引人上钩。
“除了你，你知道还有哪些主播或者网红，可能和你有类似遭遇吗？”这是关键，如果能拿到名单，就能顺藤摸瓜。
李薇摇了摇头：“我们互相之间不允许私下联系，他们也警告过。但……但我有一次在线上培训时，偷偷记下过几个感觉状态和我很像的Id……”她报出了几个名字，其中有两个正是金福禄之前怀疑列表上的。
“做得好。”我鼓励道，“还有，关于联系你的人，或者你上传数据的地址，有没有任何线索？比如他们无意中透露过什么地点、称谓，或者数据上传时有什么异常？”
李薇皱着眉，苦思冥想：“他们……很小心。不过……有一次我数据上传延迟，被训斥时，那个脑中的声音好像不小心说了半句‘……耽误了‘圣所’的采集进度……’，然后立刻闭嘴了。还有……那个口服液的快递单，虽然发件人信息是假的，但有一次我发现，包裹的打包胶带，印着一个很小的、黑色的莲花图案……”
圣所？黑色莲花？
我和袁莱对视一眼。黑色莲花，似乎是某个隐秘邪教或者古老法脉曾使用过的标记？至于“圣所”，听起来像是一个核心据点的称呼。
“很好，这些信息很重要。”我让袁莱详细记录下来，“李薇，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我们暂时帮你压制住了，但要彻底清除，还需要时间和方法。在这期间，你需要配合我们，并且绝对保密。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抓住伤害你的那些人，可以吗？”
李薇含着泪，用力点头：“我……我配合！我不想再那样了……太可怕了……”
安抚好李薇，让她服下一些安神的药物再次休息。我们退出安全屋。
“黑色莲花……‘圣所’……”袁莱沉吟道，“我得问问师父，或者查查混元茅山的古籍，看看有没有相关记载。”
“我来通过第九局的数据库和暗网信息库交叉比对。”百里辉说道。
金福禄则拍着胸脯：“我去查那个快递胶带的来源，就算是大海捞针，只要真有这东西流通，总能找到点线索！”
我点点头，感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正在我们眼前浮现。刘文一伙的触角，不仅伸向了古老的遗迹（镇渊井）、混乱的规则（渡河计划），现在还渗透进了现代的网络经济和普通人的生活，利用人性弱点，进行着邪恶的试验。
而我们的便利店地下，似乎也埋藏着可能与这一切相关的古老秘密。当然，刘文一伙人在规则混乱被强行停止后，并没有放弃渡河计划的推进。
“大家分头行动，保持警惕。”我沉声道，“另外，辉哥，地下探测抓紧。我有预感，我们店下面埋着的，可能不只是几块碎石头那么简单。”
或许，那下面埋藏的，是与“黑色莲花”、“圣所”，乃至刘文整个疯狂计划息息相关的……另一把钥匙，或者，另一处“门”的碎片？
夜色更深，便利店在经历了一场激战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探查真相的齿轮，已然再次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