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王的爪子还在沙地上划着,那道歪歪扭扭的“跪哭之人”还没散,海水底下泛着微光的七星轨迹也还在。我盯着那形状,心里头像被什么压着,喘不痛快。
“悲”字没亮,张兰芳撑不住,赤霄也歇了火。现在这七个点,就跟七个烧红的铁钉子钉在海底,烫得人不敢碰。
“别愣着。”我抹了把脸,把扳手从沙地里拔出来,裂口还在,银液缩回去了,但手柄那圈星轨纹路还烫得能煎蛋,“沈皓,还能干活不?”
他靠在一块礁石上,眼镜歪了,耳朵嗡嗡响,刚才那波数据乱流差点把他脑子搅成浆糊。周小雅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指尖微微发亮,像是从她自己身上抽了点力气塞进他脑袋里。
“能。”沈皓甩了甩头,声音有点飘,“就是看东西重影,像开了美颜滤镜还卡顿。”
“少废话。”我把扳手往他面前一递,“织网者还能连吗?把那七个点叠到星图上去,别告诉我你连这都搞不定。”
他接过扳手,手指抖得跟触电似的,但还是把织网者连上了。银色数据流刚冒头就歪了,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画面断断续续。
“不行……数据太乱,情绪脉冲干扰太大。”他咬牙,“得有个锚点,稳住频率。”
我低头看手里的扳手,又看看沙地上的七星轨迹。刚才张兰芳用赤霄撑出那道“守护之盾”时,脉冲频率跟扳手震动是同步的。我忽然想起,那会儿心跳也跟着震。
“操。”我低骂一句,“试试这个。”
我把扳手插进七星轨迹正中间,手按在柄上,闭眼,深呼吸。不是刻意去想什么,就是让心跳顺着那股震动走。手腕上的疤开始发烫,像是有人拿火燎。
“你干啥呢?”张兰芳坐那儿喘着气问,“打坐呢?”
我没理她。心跳一下,扳手震一下,震一下,沙地上的银光就亮一分。织网者的数据流突然顺了,像堵住的水管被捅开,哗一下全通了。
“成了!”沈皓猛地睁眼,“星图叠上了!七个坐标对应北斗七星,阵眼就在——沉船正下方!”
我睁开眼,沙地中央那圈银光猛地一缩,又炸开,浮出一层极淡的倒计时投影:“009:13”。一眨眼就没了,但我看见了。
没空琢磨这个。
“阵眼在下面,但怎么开?”周小雅问。
张兰芳挣扎着站起来,抄起赤霄就往沉船底下走:“还能怎么开?劈呗!”
她一刀砍在一块巨石上,火星四溅,石头连道白印都没留下。赤霄嗡了一声,像是在呻吟,她手臂一软,差点跪下。
“省省吧。”我拦住她,“刚才那盾你都快撑不住,现在还想劈山?你当自己是推土机?”
“那你说咋办?”她瞪我,“总不能等它自己开门吧?”
我没说话,蹲下来摸了摸那块石头。表面光滑,底下却有点震,像是里头有东西在转。
“扳手。”我把它平放在石头上,掌心贴住手柄,“刚才那股共振,不是巧合。这玩意儿认得路。”
我闭上眼,让心跳继续跟着震。手腕上的疤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起来。突然,头顶的海水静了,连暗流都停了。
北斗七星亮了。
不是天上,是海底。七道星光从坐标点冲天而起,直插海面,又在半空弯折,落下来,围着我们圈成一个巨大的罗盘。指针是光凝的,一头指着阵眼,一头直直戳向那块巨石。
“我靠……”沈皓扶了扶眼镜,“这玩意儿比导航还准。”
“别光看。”我睁眼,“指哪儿打哪儿。”
张兰芳缓了口气,把赤霄插回腰间:“老娘现在砍不动,你们上。”
我和沈皓对视一眼,他点头,绕到罗盘指针延伸的方向,用织网者扫描石头的结构。周小雅蹲在另一边,指尖贴着碑面,像是在听什么。
“底部有缝。”沈皓说,“但太窄,手伸不进去。”
“那就踹。”我说。
“你当它是共享单车?”沈皓翻白眼,“这石头少说得有几十吨。”
话音未落,狗王突然低吼一声,脖子上的苹果核串哗啦响。它盯着巨石正前方的虚空,耳朵竖得笔直,像是看见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它又抽啥?”张兰芳皱眉。
我没吭声。狗王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叫。
沈皓调出织网者残存的影像,屏幕一闪,一道模糊的光影浮现——一双鞋,银灰色,鞋底纹路跟李强那双音速跑鞋一模一样。但它不是实体,是投影,像段被卡住的录像。
“跑鞋……还在?”周小雅声音有点抖。
“不止。”沈皓盯着数据流,“它在接收某种信号,像是……被阵眼激活了。阵眼周围似乎弥漫着一种神秘的能量波动,让周围一些原本看似平常的东西变得异常起来。”
那道光影突然动了。一闪,就到了巨石前。抬起脚,一脚踹在底部那道细缝上。
轰!
石头从内部炸开一道裂口,碎石四溅。罗盘的光指针猛地一颤,随即稳定下来,依旧指着裂缝。
“真踹开了?”张兰芳瞪眼,“这鞋成精了还带物理攻击?”
没人回答。裂缝里,一股七彩的水流缓缓涌出,像是液态的霓虹灯,顺着石缝往下淌。狗王第一个冲上去,低头舔了一口。
它浑身一震,枯槁的毛瞬间油亮起来,眼睛亮得吓人。
“有效?”我问。
狗王没理我,耳朵突然抖了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听什么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怎么了?”周小雅蹲下来摸它头。
就在这时,裂缝深处,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冒了出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真正的七情之泪,是……”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那七彩水流里,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一滴,两滴,落在沙地上,滋滋作响,冒出白烟。
张兰芳抄起赤霄,刀尖一挑,劈开一道裂缝,想把黑液挡住。可那东西像是活的,顺着刀刃往上爬,赤霄嗡鸣一声,刀身铭文“守护七情”闪了闪,金光弱了一截。
“不好。”她往后退,“这玩意儿……吃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