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无光,而是概念层面的“无”。感知被剥夺,时间失去意义,空间不复存在,连自我意识都在这片绝对的“寂灭”中变得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融,归于永恒的寂静。
这便是归墟之主的体内,或者说,是其“寂灭”大道显化的绝对领域。
陈凡的意识如同一叶扁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无”之海中沉浮。他的万道源海被压制到仅能护住真灵不灭,文明星火更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归墟之主那冰冷、漠然的意志无处不在,如同磨盘般,缓慢而坚定地碾压、消磨着他的一切。
痛苦?不,那是一种比痛苦更可怕的、源自存在根基被否定的虚无感。
“放弃吧……融入永恒的宁静……才是归宿……”归墟之主的意念如同魔音,直接侵蚀道心。
无数过往的画面在陈凡即将涣散的意识中闪现:地球上的平凡生活,初入修真界的挣扎,星海中的跋涉,青霖星的希望,死寂星球的孤忠,守望者尘的期盼,天璇星君的传承……还有,那无数文明为了生存而燃起的星星之火。
“……勿忘……勿退……”
天璇星君最后的嘱托,如同惊雷,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那微弱的文明星火猛地一跳!
“我……不能忘!”
“我……不能退!”
一股不屈的意志,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那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他一路行来,所见证、所承载、所守护的所有文明精神内核的凝聚——是希望,是守护,是求知,是不屈!是文明面对绝境时,最璀璨的辉光!
“寂灭?归墟?若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何来‘寂灭’?若连‘有’都不曾拥有,又何谈‘无’?”
“你的道,是终结,是消亡!而我的道,是传承,是演化,是……包容你的存在!”
明悟,如同黑暗中划破长空的闪电!
他不再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之力,反而……主动放开了身心,以自身濒临破碎的万道源海与文明星火,去拥抱、去感悟、去理解这股终极的“归墟”道韵!
混沌的本质是什么?是演化万物,亦能包容万物的终结!
星辰秩序的本质是什么?是维护平衡,亦能在毁灭后迎来新生!
文明星火的本质是什么?是在绝境中点燃希望,亦能于灰烬中重生!
他不再将“归墟”视为必须消灭的敌人,而是将其看作宇宙大道循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破”,亦是“立”的起点!
“我的万道源海,当包容万有,亦当……包容‘归墟’!”
轰!!!
仿佛开天辟地!
在那极致的“无”之海中,一点微弱的混沌光华骤然亮起!那并非驱逐黑暗,而是在黑暗的母体中,重新定义“存在”!
陈凡那原本被压制到极致的万道源海,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运转、重组!灰蒙蒙的混沌之气中,不再是单纯的星辰生灭与文明火光,更开始演化出星辰衰老、文明落幕、万物凋零、直至最终归于死寂的完整循环!那文明星火,也不再仅仅是炽热的希望,更添了一份于灰烬中重燃的坚韧与轮回的意蕴!
寂灭的道韵,被他强行汲取、解析,融入了自身的混沌大道之中!
他的内宇宙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生机勃勃,而是变得完整、真实!有星辰的诞生与爆炸,有文明的兴起与衰亡,有生命的绽放与凋零,最终一切归于混沌,而后……又从混沌中,重新孕育出新的星辰,新的生命,新的文明!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希望与绝望,在他的内宇宙中达成了动态的平衡,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自我循环的……大道轮回!
“不!这不可能!你怎能……怎能容纳‘寂灭’?!”归墟之主那始终漠然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惊恐与剧烈的波动!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自己存在的根基,正在被对方以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包容”、“吸收”,成为对方大道的一部分!
陈凡缓缓“睁开”了意识之眼。此刻,他虽仍在归墟之主的领域内,但那无尽的黑暗与寂灭,于他而言,不再是威胁,而是……养分。
他感受着体内那彻底蜕变、圆满自洽的混沌轮回大道,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与通透感油然而生。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悍然跨过了那层屏障,踏入了……合道巅峰!
而且,非是寻常合道巅峰,而是身兼自身混沌、星君道果、文明星火,并最终包容了“归墟”真意,自成轮回的——至强合道!
“你的道,我已明了。”陈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制定规则般的威严,在这片“无”之领域中响起,“现在,该结束了。”
他不再需要任何招式。只是心念一动。
那包裹着他的、属于归墟之主的“寂灭”领域,如同遇到了主人的领域,开始剧烈震荡、崩塌、瓦解!其中的寂灭道韵,不受控制地向着陈凡的内宇宙倒灌而去,成为完善其大道轮回的最后一块拼图!
“不——!!吾乃寂灭化身,万道终结!怎会……怎会如此?!”归墟之主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咆哮,它的本体在陈凡的内宇宙轮回之力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雪人,迅速消融、崩解!
它那代表了“终极虚无”的存在,此刻却被另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包容的“存在”所覆盖、所定义、所……终结!
这是它从未想象过的结局。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初始之地的景象重新浮现。
陈凡的身影自虚无中一步踏出,青袍依旧,气息却已渊深如海,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万道的中心,便是轮回的起点与终点。
在他面前,那不可一世的归墟之主,已然消失不见,唯有一缕最为精纯的、无属性的“寂灭本源”,如同温顺的黑水晶,悬浮在他掌心,缓缓融入他的内宇宙,成为轮回的一部分,再无法兴风作浪。
笼罩初始之地的冰冷与死寂,如同被春风拂过,迅速消散。那块核心“陆地”之上,翠绿的“生命印记”焕发出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机,温暖而充满希望的道韵弥漫开来,开始滋润、修复着这片残破的源星核心。
源星古界持续了万古的悲恸,于此一刻,终于迎来了……新生之机。
陈凡立于这片新生之地,目光平静,望向那已然恢复平静的“归墟之隙”。
他知道,吞噬此地的归墟之主虽已解决,但那被封印在时空乱流深处的“虚无”主体依旧存在。未来的道路,依旧漫长。
但此刻,他道心圆满,再无迷茫。
执火前行,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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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陈凡炼化归墟,道成巅峰,源星新生的景象。
金书老头激动得光芒万丈,书页上道韵流转:“轮回大道!至强合道!哈哈哈!小子竟然走出了这一步!包容归墟,自成轮回!这简直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陈长安望着水镜中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以及那片焕发生机的初始之地,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淡淡笑意。他袖袍轻轻一挥,面前的星图棋盘上,那枚代表陈凡的棋子,已然化为一道包容万象、自成轮回的混沌光环,照亮了整个棋盘。而那片象征着“归墟之隙”的黑暗,则彻底消散,被混沌光环所吸纳。
“归墟炼道,轮回终成。”
“源星新生,火种燎原。”
“前路虽远,道基已立……”
云海翻涌,似在庆贺,又似在预示着,一段全新的传奇,即将在这位执火人的脚下,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