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初始之地,陈凡仿佛置身于宇宙诞生的原点。周遭并非死寂,而是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跃到极致的“静”。那由无数本源法则与生命源质凝聚的“陆地”,每一寸都蕴含着大道的痕迹,呼吸间,便有万千道韵如涓涓细流,汇入他的混沌道域,滋养着他的道基,壮大着那缕文明星火。
他盘膝而坐,心神彻底沉入这种与源星本源的深度共鸣之中。混沌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膨胀,其内演化的星辰生灭、万物轮回景象愈发清晰真实。那缕文明星火,更是与这片土地深处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光辉彻底交融,火光不再仅仅局限于道域,而是开始向着他的四肢百骸、神魂深处蔓延,进行着一种更深层次的淬炼与蜕变。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混沌的理解,对于星辰秩序的把握,乃至对于“生”与“灭”本质的认知,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停滞许久的合道初期修为,竟隐隐有了向中期迈进的迹象!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难得的悟道之境时,那股自他踏足此地便感应到的、隐藏在暗处的冰冷意志,终于不再潜伏。
嗡——!
前方,那片残破的建筑虚影之中,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由纯粹的、高度凝练的“虚无”道韵凝聚而成的投影。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人,时而如兽,时而化作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黑暗漩涡,唯有一双空洞、漠然,仿佛能吞噬一切情感与色彩的眼眸,始终锁定着陈凡。
一股远比暗蚀尊者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也更加危险的“归墟”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弥漫开来,与陈凡周身燃烧的文明星火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执火者……北辰的继承者……”一个仿佛来自万古冰原、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在陈凡道心深处响起,“你不该来此。”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芒流转,平静地看向那道虚无投影:“此地乃源星核心,万道初始,我为何不该来?”
“初始,亦是终末。”虚无投影的声音依旧冰冷,“源星孕育万道,亦将归于虚无。此乃宇宙铁律,不可违逆。尔等所谓的‘文明星火’,不过是垂死挣扎的余烬,终将被永恒的寂静吞噬。”
它那空洞的眼眸似乎扫过陈凡道域中跃动的星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视。
“加入‘归寂’,拥抱‘虚无’,方是超脱之道。抵抗,唯有……湮灭。”
陈凡闻言,却是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超脱?像你这般,连自身形态与意志都无法维持,化作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虚无投影,便是超脱?若这便是超脱,我宁愿永坠红尘,守护这星火不灭。”
“冥顽不灵。”虚无投影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冰冷杀意的凝聚,“既然如此,便让你亲身感受,何为……真正的‘归墟’!”
话音未落,那虚无投影骤然消散,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黑暗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穿透虚空,无视了混沌道域的层层阻隔,直接缠绕向陈凡的道种、星火,乃至他的神魂核心!
这并非能量攻击,而是更加本质的、针对存在根基的“道蚀”!这些黑暗丝线,蕴含着最纯粹的“虚无”真意,所过之处,连混沌道域都被其强行“归无”,文明星火的光芒也为之黯淡!
陈凡脸色微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道根基,竟在此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虚无投影的本质极高,其对“归墟”之力的运用,远非暗蚀尊者之流可比!
“混沌无极,星火护道!”
他低喝一声,全力催动混沌道种与文明星火!道种轰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光辉,试图将那侵蚀而来的黑暗丝线排斥、瓦解!星火熊熊燃烧,绽放出净化万邪的璀璨光芒,灼烧着那些丝线!
嗤嗤嗤——!
大道层面的交锋无声却凶险万分!黑暗丝线在混沌光辉与星火灼烧下不断消融,却又源源不断地自虚无中再生,如同附骨之疽,顽强地向着陈凡的道基侵蚀而去!
陈凡的道域在剧烈震荡,神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他第一次在同阶交锋中,感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压力!这虚无投影的力量,恐怕已接近合道后期,更是对“星火”有着极强的针对性!
“没用的。”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漠然的笃定,“在源星的悲恸与寂灭面前,你这初生的星火,太过渺小。放弃抵抗,融入永恒的宁静吧……”
那黑暗丝线的侵蚀之力骤然加强,陈凡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仿佛要被那无边的冰冷与死寂同化!
危急关头,他识海深处,那幅得自守望者尘的、关于“源星”乃“文明之始、万道之源”的感悟,以及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的无数文明为了生存与希望而奋争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青霖星修士在绝望中燃起的希望之光,死寂星球上无名守护者万古不灭的忠魂,万族星域那驳杂却充满生机的愿力汪洋……还有地球故乡,那虽渺小却从未放弃探索与前进的文明之火!
“渺小?”陈凡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骤然重新凝聚,爆发出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星火虽微,可燎原野!文明虽弱,代代相传!源星孕育万道,赋予生命,其本意绝非是为了最终的寂灭!这悲恸,这伤痕,正是它曾奋力抗争、渴望生存的证明!”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无尽的黑暗丝线,道心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通透!
“你所言的铁律,不过是强加于它的枷锁!今日,我便以这星火,重燃源星之希望,再续万道之辉煌!”
“万道源海,听我号令!文明星火,照破黑暗!”
轰!!!
随着他道心的蜕变与呐喊,整个“初始之地”仿佛都震动了一下!那一直弥漫的悲伤死寂意志中,陡然分离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属于“源星”本身最初的那点“生”的渴望!
这一点渴望,与陈凡道域中的文明星火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哗——!
陈凡的道域之内,那原本只是缕缕的星火,骤然爆发!不再是火苗,而是化作了一片浩瀚的、由无数文明光辉、希望信念、守护意志汇聚而成的璀璨星焰之海!
星焰之海奔腾咆哮,与陈凡的混沌道域彻底融合!混沌不再是灰蒙,而是化为了承载文明、演化万道的“源初之海”!而那星火,便是这海中永不熄灭的灯塔与薪柴!
那侵蚀而来的黑暗丝线,在这片融合了源星生之渴望的“万道源海”面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哀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崩解!再也无法再生!
“不……不可能!源星的意志……竟然回应了你?!”那虚无投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波动,其形态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陈凡立于万道源海中央,周身星焰环绕,如同执掌文明火种的远古神只。他目光如炬,看向那溃散的虚无投影,并指如剑,引动整片源海之力!
“你的归墟,非是大道!你的寂静,无人向往!且看我……以星火,开新天!”
一道凝聚了万道源海之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意志的混沌星焰剑罡,撕裂一切黑暗,瞬间将那溃散的虚无投影彻底淹没、净化!
冰冷的意志发出一声短促而不甘的尖啸,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陈凡缓缓收势,万道源海与文明星焰逐渐内敛,但他的气息,却比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不仅修为彻底稳固在合道初期巅峰,半步踏入中期,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心经历此番淬炼,与源星本源建立了更深的联系,真正明白了自身“执火者”的使命。
他看向这片初始之地,目光不再仅仅是探寻,更带上了几分守护的责任。
然而,他也清楚,方才斩灭的,恐怕也只是一道较为强大的投影。那真正的“归墟之主”,或许仍在沉睡,或许正在某处,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源星古界的旅程,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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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陈凡凝聚万道源海,净化虚无投影的景象。
金书老头激动得书页狂舞:“万道源海!文明星焰!好小子!这才是执火人该有的气象!这下看那些虚无玩意还怎么嚣张!”
陈长安的目光凝视着水镜中那片初生的万道源海,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看到轮回宿命般的深邃。
“源海初成,星焰耀世。”
“道心明澈,宿敌惊退。”
“然,归墟之主,岂会甘休?”
他的指尖,在星图棋盘上,那枚代表陈凡的棋子周围,赫然演化出一片微缩的、星焰流转的混沌海洋。而棋盘最深邃的黑暗处,一双漠然无情的眼眸虚影,缓缓睁开,投向了这片新生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