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宗修士狼狈退走,泊位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或是别样心思的各方修士,此刻再看向青玄门飞舟,尤其是那道静立舷边、青袍微拂的身影时,目光中已充满了深深的忌惮,甚至是一丝恐惧。
言出法随,一字压服群修!
这等手段,已非寻常炼虚修士所能企及,恐怕唯有那些触摸到合道边缘,乃至真正合道境的大能,方能如此举重若轻。谁也未曾料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青玄门队伍中,竟藏着这样一尊大神。
一时间,再无人敢轻易靠近这片区域,连神念探查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那位神秘的存在。
留守飞舟的林瑶等青玄门弟子,在经历最初的震撼与后怕后,心中涌起的便是无与伦比的激动与自豪。有如此前辈坐镇,此次百舸争流,青玄门定能安然无恙,甚至……或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绩!她们看向陈凡背影的目光,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敬畏。
青璇紧握着手中的青色木牌,清澈的眼眸望着陈凡,除了与师姐们一样的敬畏,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向往。那轻描淡写间定鼎乾坤的风采,那面对挑衅漠然视之的从容,深深烙印在她纯净的心湖之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末的修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陈凡对周遭的目光与心思浑不在意。于他而言,方才之事不过是前行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拂去即可。他的心神,依旧系于远方的归墟海眼,以及识海中那持续传来悸动的源初印记。
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海眼散发出的混沌波动正在缓慢增强,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逐渐苏醒。而那印记的呼唤,也愈发清晰,指向海眼深处某个特定的方位。
“快了……”陈凡心中默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木清云带着两名弟子匆匆返回。他显然已在途中听闻了泊位发生的事情,脸上带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激动与后怕,快步来到陈凡身后,深深一揖:
“晚辈无能,累得前辈出手,实在惭愧!”他语气诚恳,带着感激。
“无妨。”陈凡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回应。
木清云直起身,脸上余悸未消,低声道:“前辈,晚辈已打探清楚。此次百舸争流,三日后于‘乱流星带’外缘正式开启。参与势力远超往届,据执事殿不完全统计,已有近千艘各色飞舟登记,其中不乏一些声名赫赫的强大宗门与古老世家,竞争恐怕会异常激烈。”
他顿了顿,神色愈发凝重:“而且,晚辈在执事殿外,隐约感觉到几股极其隐晦的强大神念扫过,其中一股……带着森然鬼气,疑似来自‘幽冥大世界’的强者。还有一股,炽热霸道,可能是‘真灵祖地’的真凰一族。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顶尖势力,此次似乎都派出了核心传人。”
陈凡目光微动。幽冥大世界,真灵祖地……这些名字,从木清云之前的介绍中可知,皆是万华星海最顶尖的势力,底蕴深不可测。他们的出现,无疑让这次的百舸争流更加复杂,也侧面印证了归墟海眼的重要性。
“此外,”木清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关于噬星者,执事殿方面语焉不详,只言近期确有增多迹象,已加强巡逻,让各方小心。但晚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凡微微颔首。噬星者如同阴影中的毒蛇,绝不会无缘无故聚集于此。它们的目光,恐怕也落在了归墟海眼,或者说,海眼深处的某物之上。
“做好自己的事便可。”陈凡平静道。无论对手是谁,若阻他道途,皆斩之。
“是,前辈。”木清云恭敬应道,有陈凡这句话,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接下来的两日,青玄门众人便在泊位静修,调整状态,为即将开始的百舸争流做最后准备。木清云将打探到的关于主要竞争对手的情报与几位弟子分享,分析其飞舟特点与可能采用的战术。
陈凡大多时间在静室中闭关,进一步体悟源初印记与归墟海眼之间的关联,同时以万象星瞳推演那混沌星璇的运转规律。他隐隐感觉到,想要安全进入海眼深处,并找到那呼唤之源,仅凭“定海令”恐怕还不够,需要对“归墟”本质有更深的领悟。
期间,青璇曾鼓足勇气,来到静室外,奉上自己精心调配的、蕴含一丝先天木灵之气的清心茶。她不敢多言,放下茶盏后,便在门外静静侍立片刻,仿佛这样便能离那无上大道更近一些。
陈凡能感知到门外少女那纯粹而坚定的向道之心,与她体内那丝与源初隐隐共鸣的先天道韵。他并未点破,也未驱赶,只是在她离去时,以神念传去一缕关于“木德生机与混沌包容”的细微感悟。
这缕感悟如同种子,落入青璇心田,让她浑身剧震,呆立原地许久,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悟光芒,对着静室方向深深一拜,这才激动万分地悄然退下。
这点微末的指点,对陈凡而言不过是随心之举,但对青璇而言,却不亚于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第三日清晨,当时辰将至,整个玄黄星港的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而紧张起来。
呜——!
低沉的号角声自星港中心响起,穿透层层空间,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这是百舸争流即将开始的信号!
无数道强大的气息自各处泊位冲天而起,一道道流光驾驭着各式飞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星港之外的指定集合点汇聚而去。天空中,瞬间被密密麻麻的舟影所充斥,强大的能量波动交织在一起,引得虚空震荡。
“前辈,时辰到了!”木清云来到静室外,语气带着一丝紧张与激动。
静室之门无声开启,陈凡缓步走出。他依旧是那身青袍,气息平凡,但当他目光扫过窗外那万舟竞发的壮观景象时,眸底深处,仿佛有混沌星海在生灭。
“走吧。”
他一步踏出,已出现在青玄神木舟的船首。
木清云不敢怠慢,立刻带领众弟子各就各位,全力催动飞舟。青玄神木舟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通体青光大盛,化作一道青色长虹,汇入那奔腾的舟流之中,朝着集合点——那片被称为“乱流星带”入口的混沌空域,疾驰而去!
百舸争流,启程!
而陈凡立于船首,衣袂飘摇,目光已然越过前方万千舟影,投向了那乱流星带之后,更深处那缓缓旋转、吞噬一切的归墟海眼。
他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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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万舟竞发、驶向乱流星带的宏大场面,以及立于青玄神木舟船首,目光深邃望向归墟海眼的陈凡。
金书老头书页激动地翻动:“开始了!开始了!百舸争流,龙争虎斗!小子这次怕是要把天都给捅个窟窿!”
陈长安的身影在云霭中若隐若现,望着水镜中那壮观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万舟竞渡,皆为烘云托月。”
“海眼深处,方见真章。”
“且看你这‘变数’,能否搅动这潭……万古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