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连渣都不剩。”雪魔冷冷地补充。
石祖沉默了。
他那由岩石构成的眼瞳,死死盯着峡谷中心那道白衣身影,神念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却什么也发现不了。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法则残留,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这比发现一场惊天大战的废墟,更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三人的身侧,空气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他周围的光线、空间,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曲感,让人无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有趣,真是有趣。”一个分不清男女,带着重重回音的声音响起。
来者,正是八圣中最为诡异的幻主。
他执掌梦境与幻术,虚实变幻,无人能测其真身。
“幻主,少说风凉话。”万毒姥姥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幻主的声音飘忽不定,
“我只看到一个事实。他能如此轻易地抹杀飞廉和蛮骨,证明他设下的这个‘局’,是专门用来对付落单者的。他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在陷阱旁,等着我们一个一个踩进去。”
话音刚落,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凭空出现,笼罩了整个峡谷入口。
天空,不知何时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
一道修长的、身穿华贵血色长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身后。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嘴唇红得像是刚刚饮过鲜血,一双眼眸,是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
北境八圣最后一位,也是最令人忌惮的霸主——血君。
“既然是陷阱,那我们不成全他,岂不是让他失望了?”
血君舔了舔嘴唇,声音优雅而残忍,“一个一个踩进去是送死,那我们五个一起走进去呢?”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那片名为“恐惧”的迷雾。
是啊!
陷阱再精妙,也有其极限。
那个“雷罚天尊”再强,他终究只有一个人!
他能瞬杀一个飞廉,一个蛮骨,难道还能同时瞬杀他们五个圣境巅峰不成?
雪魔的眼中,冰蓝色的火焰重新燃起。
万毒姥姥那干瘪的身体里,贪婪的毒液再次沸腾。
石祖那巨大的岩石身躯,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那是力量在汇聚。
幻主的身影,也变得凝实了几分。
五个蠢货,总比一个聪明。五个圣境巅峰联手,足以横推北境任何一处绝地!他们相信,也足以碾碎任何阴谋诡计!
“那人族的气息确实虚弱,这一点做不了假。”
石祖瓮声瓮气地分析道,“他能布下这种手段,必然也耗费了巨大的心神。我们一起进去,以绝对的力量压过去,不给他任何逐个击破的机会!”
“不错。”血君微笑着点头,猩红的眼眸扫过众人,“至于战利品……先杀了目标再说。谁敢在里面动歪心思,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这番话,暂时压下了众人心中各异的鬼胎。他们很清楚,此刻若不联手,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峡谷。
“好!就这么办!”万毒姥姥第一个表态,她枯瘦的手爪一挥,无数怨毒的魂魄尖啸着从她袖中飞出,与漫天毒云融合,在她身周形成一个不断蠕动的、由亿万生灵死前怨念构成的墨绿色毒茧。
“哼。”雪魔冷哼一声,双手合十。
刹那间,他周围的温度降至绝对的冰点,一片片蕴含着冰封法则的六角形冰晶凭空浮现,层层叠叠,构成了一座移动的冰晶堡垒,将他牢牢护在中央。
石祖发出一声低吼,他那庞大的岩石身躯表面,一层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地壳铠甲迅速生成,
同时,他脚下的大地之力被引动,在他身周形成了一片扭曲的重力场。任何靠近他的攻击,都会被恐怖的引力偏转、压碎。
幻主的身影则变得更加虚幻,他与周围的空间似乎融为了一体,
制造出成百上千个一模一样的幻影,每一个幻影都散发着圣境的气息,真假难辨,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血君最为直接,他张开双臂,身后一片浩瀚的血海虚影浮现。
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从虚空中涌出,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任何能量和物质一旦靠近,都会被这片血海吞噬、同化。
五位北境霸主,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开启了自己最强的防御姿态。
五座移动的战争堡垒,五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威压。
“走!”
血君一声令下。
五位圣者,组成一个紧密的阵型,如同一头狰狞的多头巨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入了亡者峡谷。
他们每前进一步,神识都疯狂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空间裂缝。
然而,一路之上,风平浪静。
那些原本狂暴的罡风,在他们五人联手的气势压迫下,都变得温顺起来。
那些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也像是被吓破了胆,一道都未曾出现。
峡谷很深,但他们走得很稳。
随着与中心孤峰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白衣人族身上,那股愈发紊乱和虚弱的气息。
他似乎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一种“我们赌对了”的狂喜,开始在五位圣者的心中蔓延。
恐惧,正在被贪婪迅速取代。
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终于,他们穿过了漫长的峡谷通道,抵达了那片以孤峰为中心的开阔地带。
这里,就是飞廉与蛮骨陨落的地方。
这里,就是洛星河为他们准备的,最后的舞台。
五位圣者停下了脚步,呈半圆形,将远处的孤峰遥遥包围。
他们看着那峰顶之上,依旧盘膝而坐,气息微弱的白衣身影,眼神中的暴虐与贪婪,再不掩饰。
猎物,已入牢笼。
他们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