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惊容那勾魂摄魄的目光与秦放玩味的眼神在空中相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她对自己的魅力极有信心,寻常男子被她这般注视,早已心神摇曳,丑态百出。
然而眼前这个所谓的“星主”,虽不修边幅,但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欣赏,仿佛在打量一件稀罕物事,竟无半分淫邪与迷醉。
这让她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升起更强的征服欲与警惕。
“这位想必就是名动京城的清平教圣女,寒姑娘了?”秦放率先开口,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茶楼里偶遇熟人:“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风采照人。”
寒惊容掩唇轻笑,眼波愈发流转:“星主过奖了。星主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能得陛下亲迎,惊容可是羡慕得紧呢。”
她话语娇柔,却暗藏机锋,点出秦放的特殊,又将话题引回皇帝身上,分寸拿捏得极好。
皇帝盛常佑冷哼一声,打破了这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寒圣女,星主初至京都,车马劳顿,需要休息。尔等若无要事,便退下吧。”
他语气中的不悦毫不掩饰,帝王威仪自然流露。
寒惊容盈盈一礼,笑容不变:“是惊容孟浪了,扰了陛下与星主雅兴。这就告退。”
说罢,她深深看了秦放一眼,那目光仿佛带着小钩子,欲语还休。随即,三人周身空气再次泛起涟漪,身影如同融入水中般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奇异馨香。
来得突兀,去得诡奇,也不知这三人是纯幻术之身呢,还是用幻术来去自如。
但这番作态,与其说是请罪告退,不如说是一次成功的炫技与挑衅,无声地宣告着他们在京都的存在感和实力。
城门口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显然对寒惊容这等近乎无视皇权的行为极为不满,却又投鼠忌器。
尹惜君的分身悄然无声地上前,低沉的声音只有皇帝能听得到:“陛下,国事为重。”
盛常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脸上重新挤出一丝笑容,对秦放道:“让星主见笑了。京都龙蛇混杂,总有些不知礼数的小辈,要是苛责,又是朕过于严励了,非为明君之相。请随朕入城。”
“陛下请。”
秦放从善如流,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队伍再次启动,穿过高大的城门洞,正式踏入京都之内。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秦放眼界大开。
城内主干道比官道更加宽阔平整,足以容纳十辆马车并行。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酒楼、茶肆、银号、布庄、当铺、武馆……各行各业,应有尽有,招牌幌子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
贩夫走卒、文人墨客、江湖豪客、大家闺秀……各色人等在路旁静立。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食物的香气、脂粉的甜香、药材的苦香、还有牲畜和人群本身的味道,混合成一种独属于大都市的、复杂而鲜活的气息。
皇帝仪仗在前开道,御林军肃清道路,百姓见到御驾,纷纷跪地叩首,口呼万岁,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也偷偷打量着皇帝身后那位骑着白虎、与陛下并辔而行的两位陌生年轻人,窃窃私语,猜测着他的身份。
秦放白浅坐在白虎之上,感受着这万民匍匐的场景,心中那股不真实感愈发强烈。
这便是封建时代顶峰的权力,一言可决万民生死,一怒可令山河变色!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变得深沉了些。
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心绪变化,又或许是周围人群的注视让它有些不耐,白虎旺财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声音沉闷如雷,带着百兽之王的天然威压,吓得前方拉车的马匹一阵骚动,险些惊了御驾。
“嗷——!”(憋屈!烦!)
御林军顿时一阵紧张,纷纷按住刀柄。盛常佑也是微微一怔,看向白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虽已知秦放骑虎而来,初时还未觉得有异,但近距离感受这等猛兽的野性,仍是不同。
秦放连忙拍了拍虎头,笑骂道:“安静点,旺财!吓到小朋友多不好,就算吓不到小朋友,吓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他这话用的是现代调侃的语气,声音不大,但在略显紧张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旺……财?”
皇帝脸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显然被这个过于“朴实无华”甚至有些土气的名字给震到了,看向秦放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
这等神骏异兽,竟叫……旺财?这位星主的品味……还真是别具一格。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官员、侍卫们也是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白虎更是气得猛翻白眼,巨大的脑袋使劲甩动,喉咙里发出极度不满的咕噜声,那意思很明显:你才旺财!你全家都旺财!老子是山大王!山大王懂吗?!
秦放却浑不在意,继续对皇帝笑道:“乡下带来的土名字,好养活。陛下见笑了。”
他巧妙地将“土气”归因于乡野,既解释了名字来源,又隐隐暗示自己来自“江湖之远”,与这“庙堂之高”的繁华帝都格格不入。
盛常佑干笑两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只得转移话题:“星主这坐骑……颇为神异,可是北地异种?”
“说起来还是逍遥王女萧玲珑在路边捡的,后来就留给我了。”秦放随口道,拍了拍虎背:“性子是野了点,但还算听话。”
白虎:“……”
就在这略显尴尬又古怪的气氛中,队伍缓缓行进。皇帝不再多言,似乎也在消化这位“星主”难以捉摸的行事风格,又可能是在权衡秦放与逍遥王之间的利益往来。
尹惜君更是沉默如影子,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白虎的来历,此时心中所想,显然也是和皇帝一样。
秦放故意点出白虎来历,主打的就是一个虚虚实实。这两人不说话,他也乐得清静,一边打量着京都的繁华街景,一边在脑中与dS无声交流。
【dS,记录京都布局、主要街道、标志性建筑。】
【指令已接收。开始扫描记录……检测到三股强度高于环境平均值的能量源移动,与刚才幻术波动特征匹配度97.3%(推测目标:寒惊容、冷相俦、程清歌)。正在生成初步地图……】
约莫一炷香后,队伍在一处极为幽静、守卫森严的宅邸前停下。宅院不算特别宏伟,但地理位置极佳,离皇城不远不近,白墙黑瓦,闹中取静,门楣上却空无一字,并非寻常客栈或官府驿馆。
“星主一路辛苦,暂且在此歇息。”皇帝盛常佑开口道:“此乃闲置别苑,一应物事都已备齐,守卫皆是宫中精锐,绝无人敢来打扰。星主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苑中管事。”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放一眼:“至于秋宗主之事……待星主休息妥当,我们再议。国师会安排一切。”
说完,他不再多留,摆驾回宫,庞大的仪仗簇拥着龙辇缓缓离去。
尹惜君的分身亦颔首道:“本座本体仍在宫中。此间安全,星主可放心居住。最迟明日,会安排你与秋宗主见面。在此期间,切勿擅自行动,京都……比你看到的要复杂。”
话音落下,她这具分身的身影也开始缓缓变淡,最终如同青烟般消散在原地,回归本体去了。
皇家别苑的朱红大门无声打开,一名穿着得体、面容精干的中年管事带着数名仆役恭敬地迎了出来,对着秦放和白浅躬身行礼。
“老奴盛安,恭迎星主,恭迎白大家,房间早已清扫布置,热水、晚宴即刻便送来。”
秦放点点头,翻身下了虎背。
白浅也轻轻跃下,依旧紧紧跟在秦放身侧,警惕地打量着这座看似宁静,实则不知深浅的别苑。
白虎“旺财”甩了甩脑袋,打了个响鼻,大摇大摆地就想跟着往里走,却被两名面露难色的侍卫下意识地拦了一下——让这么一头猛兽进内苑,实在有些挑战他们的认知。
秦放哈哈一笑,拍了拍虎头:“行了旺财,知道你累了。自个儿在院子里找个舒服地方趴着去,别吓着人,也别让人吓着你。”
又对那管事盛安道:“盛管事,劳烦多准备些熟肉。”
盛安显然早已得过吩咐,虽面露惊异,但还是恭敬应下:“是,星主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白虎得意地瞥了那两个侍卫一眼,昂首阔步地走进别苑,自顾自地在庭院里找了一处有树荫的假山旁,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舔着爪子,开始思考虎生。
秦放和白浅则在盛安的引领下,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客院。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屋内的陈设极尽奢华舒适,熏香袅袅,静室无声。
白浅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道:“公子,这京都……我感觉比星域还要让人紧张。”
秦放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精致的园林景色,目光幽深:“是啊,这里的人心,可比星域里的怪物难对付多了。步步惊心,句句机锋。”
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先吃饱喝足,睡个好觉。明天,可是要去见咱们那位脾气不太好的秋大宗主了。”
“但愿她看在我这‘星主’的面子上,别一剑把我劈了。”
他的语气轻松,但眼神深处,却已开始飞速盘算着明日见到秋无际后,该如何说辞,才能既保住她的性命和星辰宗的利益,又能在这诡异的“转世”闹剧中,让自己能安身下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心境,和当初刚穿越而来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