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金银玉器店出来,沈玉珍又带着人进了一家成衣铺。挑了几匹上好的料子后,她有些累了,沈容便扶着她上了马车。
三人刚坐下,车夫还来不及赶车掉头返程,一匹马突然从旁边的小巷子冲了出来。
马上之人衣着华贵,眼看就要撞上秦臻一行人的马车,他不仅没有勒绳停下,反而怒吼一声:“滚开!”
车夫见此情景,早已吓得慌了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拉车的马儿便扬起前蹄,“嗖”的一下拖着马车飞奔出去。
坐在车里的沈玉珍吓得尖叫出声,即便秦臻反应极快地扶住她,她还是被甩到一旁,撞了一下。
沈容立刻冲出去拉住缰绳,驾着马车跑了几百米,才彻底控制住马儿,让它静了下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见马车里的沈玉珍痛苦地叫了一声:“好疼……我的肚子……”
“姐姐!”
沈容将手里的缰绳扔给车夫,打开车门一看,只见沈玉珍靠在秦臻怀里,裙角已染上一片红色。
“还愣着干什么?吩咐车夫把车赶回秦府,你去请大夫。”
沈容见秦臻神色镇静,立刻按她的话去做。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回到秦府。
所幸沈家早就请了稳婆一同入京,稳婆一见沈玉珍裙角的血迹,当即说这是要早产,赶紧吩咐人去准备。
屋内顿时忙作一团,一盆盆带血的水不断往外抬。
刚从户部赶回来的秦煜见状,就要往里冲,秦老太太一把将他拽住:“产房乃污秽之地,你一个男子,如今又仕途正旺,小心沾了晦气!”
秦煜还没来得及说话,稳婆便满手是血地冲了出来,急声道:“遭了遭了……夫人受惊早产,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啊!”
“玉珍……”
秦煜甩开秦老太太的手,又要往里冲。就在这时,沈容拖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进了院子。
“大夫来了!快让大夫进去……”
“这怎么能行?”秦老太太再次拦在前面,“大夫是男子,怎能进女子生产之地?果真是小门小户,不懂规矩!”
“都这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让开,今日我姐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定要追究到底!”
沈容拖着大夫就要往里冲,可老太太的人死死守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让进。
“滚开!”秦煜目光锐利地盯着秦老太太。
老太太跺了跺拐杖,厉声道:“自古男女有别,便是大夫要看病,也得等孩子生下来、收拾妥当才行!此时她正在生产,怎能让男子近身?传扬出去,日后你要如何做人?我这是在帮你啊!”
“你这个心思狠毒的腌臜婆……”
沈容的话还没骂完,守在门外的两个嬷嬷突然挨了两脚,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秦臻一把抓住满脸懵的大夫,将人推了进去。
“秦臻!”
老太太怒吼一声,急忙让身边人进去把大夫拖出来,可秦煜死死守在门外,目光冰冷地直视着要冲进门的几个嬷嬷,沉声道:“谁敢再上前一步,就是害我妻儿的凶手,必死无疑!”
几个嬷嬷被吓得一怔,哪里还敢上前半步,只能站在原地,胆战心惊地看着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气得跺了一下拐杖,刚抬脚要上前,秦煜眼里的寒意更甚:“包括你!”
老太太气得瞪大了眼睛:“你敢!”
秦煜纹丝不动:“你可以试试!”
老太太往后退了一步,气急攻心下扶住胸口,冷声道:“好,好你个户部侍郎!我倒要看看,若是御史就此事参你一本,你这个三品朝廷命官还做不做得成!”
秦煜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院子里的空气冻住,他盯着老太太,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嫌穿金戴银的日子过腻了,尽管去请御史参我!”
秦老太太被他眼底的狠戾吓得又往后缩了缩,手里的拐杖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声,却再也没敢说一句阻拦的话。
院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过,屋内稳婆时不时拔高的声音,混着沈玉珍压抑的痛呼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秦煜刚想推门进去,里面忽然传来秦臻沉静的声音:“除了稳婆和大夫,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几个帮忙的丫鬟和嬷嬷闻言,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
“这……”沈容看着紧闭的房门,顿时慌了神。
可秦煜却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相信秦臻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屋内,稳婆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眼下胎位不正,她用尽办法也没法将胎位转过来,再这么拖下去,必定是一尸两命。
大夫给沈玉珍诊脉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臻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痛苦不堪却仍有意识的沈玉珍,从袖口掏出一包银针,放在旁边的桌上,随后放下床幔,目光沉沉地开口:“嫂嫂,接下来你可能会很痛苦,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和孩子都可能活不下来。”
她顿了顿,又看向稳婆和大夫:“另外,我会医术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二位若想活命,还请务必守口如瓶。”
秦臻的话刚说完,稳婆“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大夫也连忙拱手行礼,意思不言而喻。
沈玉珍目光盈盈地看着秦臻,尽管已经痛得浑身发抖,仍轻声道:“臻儿,我的命不重要,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他不止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小外甥啊……”
秦臻摇头,语气坚定:“不,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落,她摊开银针袋,开始为沈玉珍施针。
施针结束后,见沈玉珍的面色好了一些,秦臻对一旁的大夫道:“准备麻沸散、酒,还有止血生肌膏。”
“止血生肌膏有,可麻沸散虽说能减轻疼痛,可这样一来,夫人便再也没法用力生产了啊!”大夫急声道。
秦臻没多余时间跟他解释,语气强硬:“留下你,是让你协助我,不是让你质疑我。”
大夫见她态度坚决,自己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办。
待他拿出准备好的麻沸散时,却见秦臻已经从他的药箱里找出好几把刀具,又向稳婆要了剪刀,正将这些器具放在火上烘烤消毒。
大夫似乎猜到了秦臻要做什么,心中惊呼:这也太疯狂了!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秦臻轻轻摸了摸沈玉珍的小腹,随后手持刀具,稳稳地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