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观月迷迷糊糊地闭眼,在入睡之前还想着自己一定不要真睡着,假寐就行。
万一那一人一狐前面只是假意使她放松,看她睡着了就露出来了真面目,让她在睡梦中无病无痛的死去怎么办?
她还不想死呢。
她还想继续活着。
活着干嘛?
活着努力长大,使她所看之处不公的存在尽量减少。
活着发出她仅有的力量影响其他的人。
任观月咳了一声。
空中到处都是弥漫的雾气,任观月看不清前方,脑子像灌满了水一样沉重,莫名无力感袭来。
任观月想着,
这是什么时候?
气候怎么变了?
她不是碰见了个道士还有狐狸吗?
他们人呢?
以及,
她不是在火堆那取暖吗?
怎么有点冷?
空气中也不知道哪里发出低气噪音,搅糊了她的脑海意识,吸引着任观月无意识往前方行走。
她是遇到道士吗?
没有吧。
前方有什么?
有跟她相关的事物?
前方湖泊,一座小亭屹立湖泊的中心位置,湖面微微泛起涟漪,一叶小舟缓缓驶来。
小舟上面有一人,
有人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闲适地伸出手,华丽的衣袍从手臂上滑落,一截白的分明的肤色在空中好像透明了一样。
那人用手舀水。
任观月的脑子又木了一瞬。
等...
不是冬天吗?
怎么湖面没有结冰?
那名女子怎么不怕冷?
对,
是平常的,不应该如此惊讶。
感受到有人前来,女子侧过眸,水从指缝里溜走,重新回到湖泊间。
帷帽在空中荡起轻柔的弧度。
“晚好小观月。”
顺道邀请:
“上船同游吗?”
任观月眼中好奇,嗯嗯点头。
一点都不惊讶眼前的陌生女子怎会知道她的名字。
任观月轻轻一蹦跶,那与她距离很远的小船,就到了她的脚下。
玄而又玄的感觉。
任观月没有警惕,只要对上那女子,自然而然心中生出好感:“你是谁呀?”
“我们认识吗?”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女子歪头,轻笑:“当然认识也见过啊,只不过你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
任观月追问:“什么时候?”
“我觉得很有关系。”
女子轻道:“好吧。”
讲了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她醒来就会忘记。
“你给予我香火,送我信仰之力,而我回报你——护你多日,难道这不算交情吗?”
“我还让你老师睡在我家呢。”女子继续,详细道:“而且我不是还送了你把匕首吗?”
“作你防身所用。”
“就忘记了吗小观月?”
好像是的。
任观月点头:“是的,我们认识。”
对于女子言述的种种。
任观月继续像大人一样地对着她微微低头拱手,“谢谢你的相助,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女子的声线低了起来,似泣似怨:“如今我真的有一事想要相求。”
任观月:“你说?”
“如今在我地盘上落脚的道士,我看他与你有缘。”女子顿了顿:“......你能不能请求他,帮帮我。”
任观月认真听着,努力地将眼前女子的话听进耳朵里。
女子:“这个事情要达成对我来说难如登天,可对于道长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不会浪费他丝毫的心神。”
“我还能送他喜欢的宠儿一份机缘,这是一笔很好的买卖。”
“而且于你而言也是好事。”
像打哑谜。
任观月冒出一个问号出来。
道长?
哪来的道长?
疑惑还不待细想,在脑中瞬间窜开逃走。
任观月:“可我说了,他会答应吗?”
女子:“不论答应与否,也要尝试一下吧。”
她的视线看向了远方,惆怅而悠远。
“好的。”任观月:“我会告知的。”
“但答不答应我就不能向你保证了。”
即使任观月看不清眼前的女子是如何的表情,但也能清晰的认知到她的脸上漾起微笑。
目的达成。
“谢谢你小观月。”
“再见了,祝你有个好梦。”
烟雾散开。
朝阳随着日光升起,挂在枝干的白雪些许融化。
庙宇里面围着的火焰渐小。
姜堰托着腮,置身事外地看着任观月魂魄出走一瞬,去往某个地方一日游了。
赤狐又龇牙警告地叫了一下。
姜堰手动让它闭麦。
让小狐狸安静安静。
姜堰的视线从任观月的身上转移到中间的垂首的石像上面。
漫不经心一点,很快收回视线。
本来盘腿而坐后变成倚靠着神像而睡觉的任观月眼睫抖了抖,睁开眼睛,看见就是从东方升起的太阳。
雪停了,是个难得的晴天。
任观月无端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手都要抬不起。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是变幻无常的,烟雾缠绕着自己无法呼吸一样。
任观月呼了一口气,白白的气体随着嘴巴张开说话而出上升起:“道长你好。”
“睡的怎么样?”
眨巴眼睛。
姜堰:“还可以。”
礼尚往来。
“你呢?”
任观月扬起笑:“我也行。”
她下定决心,
问:
“道长......”
“...能不能让我跟着道长你,学学本领。”
她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以前只想努力长大开个小饭馆,后来遇见了老者,老者说君王昏庸无道被妖怪惑了心神,苍生涂炭,妖鬼精怪也在民间祸乱四起。
这是一个混乱,百姓皆苦的时代。
任观月现在依旧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依旧想要努力长大努力活着。
只不过多了一点,她要学习一点本领,得以在这个时代有立身之本生存下去,必要之时可以帮助他人,抓些无辜残害百姓的坏妖怪。
这是她的小小志向。
任观月脑中灵活,想的很明白,她也很认真,跪下对着素衣长袍的道士磕头。
“可以收我门下吗?”
这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道士,想抱道士的大腿。
任观月想,
既然道长都能没有偏见,收下一个妖鬼狐狸作为宠物教导,又怎么不能收下她呢?
她是人,和道长同族。
比狐狸多出一个优点。
而且她性格好,敏而好学,性子倔强,像把野草,怎么也打不倒。
以及她的根骨很好。
学什么东西都非常快,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天才。
哦,
以上话是之前的老者说的。
不过老者说的话很长很长。
任观月有些记不清,但大概意思懂。
告诉给眼前的道长听。
怀着一种很诚恳的态度。
姜堰:“啊?”
他被主角的话以及动作给砸懵了。
以为只是和主角一个简单的交点就可以了。
如今这是什么发展。
赤狐瞪大了眼睛,嘤的怪叫一下。
姜堰沉吟不说话。
等会,原来他顶替原剧情中那个教导主角各种本领的老头吗?
不要吧,
任观月又磕了下头。
轰隆一声响,白日响雷。
姜堰扶额,眼前有点花,排斥感在这一瞬间强烈起来。
他指腹揉揉太阳穴:“要是我不收,你会不会长跪不起?”
世界意识会不会下一秒就把他劈了?
任观月不答,转移另一个话题:“道长可以考考我,我会令道长满意的。”
...
这么执着吗?
姜堰喜欢任观月身上的这股韧劲。
道长身姿挺拔,长身玉立,气质若尘。
任观月因为姿势动作跪地变成小小一团,在道长的身影下面覆盖。
赤狐猛地有了危机感,打了一个寒颤。
无形的天雷从天上顺着庙宇尖尖锤打了下来。
姜堰抬手把自己要飞起的头发压平。
任观月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的耳边好似有股幻觉,发出阵阵打雷声音。
接着听见道长说:
“行啊。”
姜堰应了,含着笑的一句。
小狐狸四脚朝天,受了雷击仿佛就此要去世一般。
任观月欣喜无比,她抬眼。
两人没有看见,
庙宇里面,屹立的凋零金身神像,上方空旷无神的瞳孔蓦然有一点亮光,错觉一样,拥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