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辞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抚上灼华的侧脸。
他的动作很轻，“不管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灼华，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保护你就好。”
灼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再抬头时，眼眶瞬间红了。
“是你……打伤了楚明野，对不对？还有林深和林浅，他们也受伤了？”
沈星辞没回避，他伸手掰正灼华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末世里最沉的夜色，语气却异常平静：“灼华，现在是末世，不是和平年代。善良是你的选择，我不拦着，但我要做的，从来都只是护好你——哪怕要为此对上所有人，哪怕要背上骂名。”
灼华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再继续演戏，只是俯身，将脸埋进沈星辞的脖颈间。
温热的呼吸落在沈星辞的皮肤上，带着点湿意。
灼华仍没有信。
辗转过太多世界，灼华才发现，原来最难得的，是在平静中走向终点——唯有寿终正寝，才是真正安稳、没有痛苦的结局。
可他偏偏成了丧尸王，这个站在末世食物链顶端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将“安稳”二字彻底撕碎。
只要这个身份还在，他就永远是人类忌惮的怪物。
寿终正寝？
简直像个虚无缥缈的梦。
他不敢细想自己的死法。
是会被人类当成怪物围剿，死在乱木仓之下？
还是会在力量失控后自我毁灭？
又或者，会被当成实验品，一点点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每一种可能，都让他脊背发凉。
灼华攥紧了沈星辞的衣角，将那些可怕的念头压进心底。
算了，想那么多没用。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
*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别墅的阳台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
灼华趴在栏杆上，目光放空，远处基地的喧嚣、天空的灰蒙都没入眼底，他什么也没看进去，只任由风卷起衣角。
身后传来脚步声，迟觅的声音紧随而至：“楚明野他们动作很快，已经把隔壁市的基地全占了。”
灼华眼睫动了动，没接话。
楚明野的实力他清楚，末世里能靠狠劲站稳脚跟的人，拿下几个基地本就不算难事。
“关我什么事？”他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迟觅没在意他的冷淡，又往前凑了凑，“最近丧尸进化得很快，高阶丧尸越来越多，基地里的伤亡已经开始增加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沈星辞为了应对这事，也忙得脚不沾地。”
灼华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侧过头看他，眉梢挑了挑：“哦，所以呢？”
“所以你就不想帮帮沈星辞？”迟觅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紧紧盯着灼华，“只需要一些你的血，说不定就能研究出对抗丧尸的办法，万一……万一末世就这么结束了呢？”
灼华瞬间皱紧了眉。
他没再停留，转身就要走，手腕却突然被迟觅攥住，力道大得让他挣了一下都没甩开。
“灼华，你看看下面！”迟觅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恳求，“你看看基地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刻担心被丧尸袭击，外面更是民不聊生，你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你放开！”灼华用力挣扎，手腕被攥得生疼，心底的烦躁瞬间涌了上来。
“我不放！”迟觅没松劲，反而更紧了些，“灼华，你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找沈星辞坦白，他那么护着你，肯定不会伤害你。你不信我，总该信他吧？”
“放开！”灼华的耐心彻底耗尽，声音里带了怒意。
“苏灼华！”迟觅也来了脾气，语气里满是失望，“你怎么和以前一样自私？明明有能力改变现状，却只想着自己安稳！”
“自私”两个字像重锤，砸得灼华猛地停住了挣扎。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冰冷的嘲讽，没等迟觅反应，另一只手已经扬了起来，清脆的巴掌声在阳台上响起。
“我自私？”
“是我让末世爆发的？还是我逼你当救世主了？你想救这个世界，想当人人敬仰的英雄，凭什么要拿我的命去换？牺牲我一个，成就你一人，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迟觅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脸上还残留着清晰的掌印。
他看着灼华发红的眼眶，眼神瞬间慌了，声音也软了下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灼华，我没有想牺牲你，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
灼华没听他辩解，一步步朝他逼近，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不会伤害我，就别把我的身份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别用救世当借口，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迟觅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阳台的栏杆上。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往后倒下去，看起来摇摇欲坠。
灼华伸出了手——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所有动作：“迟觅，我之前说过，不要再来打扰灼华。”
是沈星辞。
灼华伸到一半的手瞬间收了回来，所有的情绪都被慌乱取代。
他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沈星辞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委屈道：“沈星辞……”
沈星辞稳稳地揽住他，手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目光却沉沉地落在迟觅身上，眼神里的寒意足以冻结空气。
“出去。”
迟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
夜色渐深，别墅里静得只剩挂钟的滴答声。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灯光，沈星辞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目光紧锁着桌上铺开的基地布防图，眉头微蹙。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环住他的脖颈，带着熟悉的气息贴近，他才缓缓回神。
灼华主动仰起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很棘手吗？”
感受到怀里的温软，沈星辞紧绷的下颌线才柔和了些。
他抬手覆在灼华腰间，轻轻收紧，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没事，再难也总有活法，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灼华没说话，只是将耳朵靠在沈星辞的心脏处。
清晰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咚、咚、咚”，沉稳又有力，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可心底的低落却没散去。
沈星辞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他抬起手，指尖托起灼华的下巴，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两人四目相对。
他摩挲着灼华微凉的下唇，“傻瓜，别想那么多。在我这儿，你不用考虑谁，不用迁就谁，只要想着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自己就够了。”
说完，他俯身，在灼华的唇角印下一个轻吻，是安抚的温柔。
可灼华还是没完全舒展眉头，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沈星辞，我怕疼。”
沈星辞的心猛地一揪。
他抬手将灼华的头按在自己颈窝，手掌顺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别怕，有我在。不管是谁，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让你受一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