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白安心头狂喜!强忍着肩头剧痛,双腿猛夹马腹,瘦马嘶鸣着,终于冲进了前方那片可以提供短暂屏障的杂树林!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直接弃马,一个虎扑翻滚,狼狈地躲进一片茂密的灌木荆棘丛中,撕下衣襟死死按住汩汩流血的左边肩窝,大口喘息,眼神却死死盯着林外!
林外空地,战斗在瞬间爆发后又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和混乱!
“混蛋!是九流门的杂碎!”
“把他们揪出来!杀了他们!” 中了鬼面藤胶网的杀手声音带着愤怒和痛楚,想要扯开那粘稠恶心的粘网,却被更多绿烟呛得连连咳嗽。另一个同伴也暂时被袖里针逼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然而,他们甚至没能完全锁定偷袭者的位置!
树干上、草丛中、烂泥坑、甚至是被枯叶覆盖的松软地面……仿佛每一个阴影,每一处能藏身的地方,都可能蛰伏着一个致命的猎手!这才是九流门最令人头疼的地方!如鬼似魅,无孔不入!
就在这时!
“呵呵呵……” 一个带着慵懒沙哑、却又异常清晰的嘲笑声,悠悠地从林外另一侧、靠近溪流方向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传来:
“阴罗部的几位大人,怎么如此大火气哟?不过是替我们这位不懂事的小兄弟,和诸位打个招呼,消消火气罢咧~”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如同凭空“长”出来一般,从巨石后方的阴影、旁边灌木丛、以及对岸几块堆叠的石块缝隙中,依次现身!
当头一位,双臂缠绕着渗血陈旧绷带、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短发精悍男子,正是松谷鸣!方才正是他出声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身侧稍后半步,是一名劲装女子,向淮江。她身姿挺拔,腰间挂满了各种形状怪异的皮囊和小竹筒,眼神如同深山幽泉般清澈又透着冰冷。
她的右手微微垂着,三根细长的蜂鸣状黑色金属尖刺在指尖转动消失。显然,那救命的袖里“蜂针”正是出自她手!
“这墨山道的玩意就是好用,打赏无心谷的药,更是绝配!”
松谷鸣的另一侧,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遢不羁的青年,牡九尘。他衣衫上沾着草屑和苔痕,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还沾着几根枯叶,一脸睡不醒的表情。
但那惺忪的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精明。他手里随意抛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块,那土块在他手中时隐时现,仿佛带着奇异的“存在感”。他就是那个隐伏在前方树叶阴影中射针击偏弯钩的人!
三名九流门好手,呈品字形隐隐挡住追击方向,将凌白安藏身的林子和身后溪流护住!
松谷鸣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朝三名被迫显出形迹、显得相当狼狈的阴罗部杀手拱了拱手:“惊轲少侠托我问候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若是无甚急事,不妨就此掉头?免得再沾上我们家这点小玩具,那可就……不太体面了!” 他特意看了看那个身上粘着胶网的杀手。
阴罗部三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追踪被识破,暗杀被破坏,自己还吃了暗亏,面对这三个神出鬼没、又极其难缠的九流门高手,硬拼绝对讨不了好,况且目标已经脱离掌控范围,九流门藏匿手段一流,谁知道这林子里还有多少对方的人。
“撤!” 为首的阴罗部杀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怨毒地扫过松谷鸣三人,又死死地剜了一眼凌白安藏身的方向。三人身影如鬼魅般急速后退,几个闪烁便消失在林间,只留下几缕恶心的绿烟还在空气中弥漫。
林地边缘一片狼藉,暂时恢复了平静。
松谷鸣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代的是严肃和谨慎。他快步走到荆棘丛外,压低声音:“小安子?还活着喘气儿没?”
凌白安这才挣扎着从荆棘中爬出来,左肩的短箭已经因为剧烈活动撕裂了伤口,血流得更多,脸色惨白,但眼睛里的光却死里逃生的亮:“还…还行!就是忒他娘痛了!” 他看到松谷鸣和旁边的向淮江、牡九尘,咧嘴想笑,却因为牵动伤口龇牙咧嘴。
向淮江立刻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检查他的伤口。她眉头微蹙:“是阴罗部的箭,有倒刺。” 她一边说话,一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瓶,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辛辣味传出。她毫不犹豫地将瓶中药粉均匀撒在凌白安肩头伤口周围。药粉碰到血肉,顿时嗞嗞作响,冒出白烟!
“嗷——!” 凌白安痛得差点跳起来!额头豆大的汗珠瞬间滚落!
“忍着!” 向淮江语气依旧清冷,“箭上有毒,不烧干净毒素残留,整条胳膊都能废了!这九死还魂散疼是疼了点,但管用!” 她说完,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小刀。
牡九尘则在周围迅速检查了一圈,尤其是凌白安爬出来的那片荆棘处有无留下血迹,确认安全后,对松谷鸣点了点头。
松谷鸣蹲在凌白安面前,正色道:“好了小子,忍着点,让淮江给你取了箭!此地不可久留!大队人马随时可能扑过来!我们得立刻回撤!”
剧烈的蚀骨之痛中,凌白安看着松谷鸣关切的眼神,向淮江快速而精准的动作,以及牡九尘那始终警惕四周的神态,一股强烈的安全感涌上心头,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由衷的感激。
“多……多谢几位前辈……” 他虚弱地挤出几个字,剧痛再次袭来,眼前一阵发黑。
“嘘……省点力气。先活命再说!” 松谷鸣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眼中流露出一丝对后辈的温和。目光投向溪水对岸的密林深处,那是相对安全的后撤路线“放心,有我们在,保证把你囫囵个儿地带回去!”
…………
三名阴罗部杀手返回了清风驿,大堂内,李祚抚摸着玄豹的下巴。
“你们说,惊轲派了人接应那娃娃?”
“回主上的话,派了一队九流门的人接应,生面孔,北边的口音,应该就是那一波援军。”方才去追杀凌白安领头人此时正跪伏在大殿的地上禀报着。
李祚罕见的笑得温柔,“这小子,才十六啊!有魄力,弟弟,你看他跟你当年多像啊。”
领头人默不作声,这是秀金楼的规矩,主上大人不发话,其他人莫要多嘴。
李祚怔愣了片刻,“传令下去,这几天不要有任何动作了,所有人为三日后的宴席做准备,下去吧。”
“属下领命。”
李祚揉揉眉心,“千夜。”
“主上有何吩咐?”
“那药,怎么样了?”
“回主上的话,已经成了,现在正在加急制作。”
李祚满意的点点头,“抽调些人手去帮忙,这次,估摸着赵匡胤的人也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