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不多时便抵达樊楼,惊轲和赵大哥下了船,看着同船的那名男子进入了樊楼,惊轲扭头朝赵大哥问道:“怎么办?你咋进去?”
赵大:“你小子!真不带我进去啊!”
“我就只能一个人进去啊,没办法啊赵大哥,我也想带你进去。”惊轲这么说着,只是想探究赵大究竟是何来历。
只见赵大叹了口气,“那你去吧,我等会就进去找你。”
惊轲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樊楼大门,惊轲摘下面具,在门口值守的醉花阴弟子见到惊轲那张脸就让开了路。
惊轲在一楼百无聊赖地晃悠着,寻思着一炷香之内赵大哥进不来自己就上三楼找东阙公子去。
惊轲小心翼翼地展开停渊止水,探查着周遭的可疑人物,发现了好几个疑似秀金楼的人。
就在惊轲想摸过去听听他们讨论什么的时候,一只大手拍在了惊轲的肩膀。
惊轲扭头,竟是赵大哥!他……他顶着那有些富裕的身材穿上了醉花阴的衣服,要知道那可是舞姬的衣服。
只见赵大哥妩媚的朝惊轲眨着眼,拿衣袖做出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动作,“客官,恁也为俺啄米吧~”
惊轲险些将自己吃的东西吐出来,他将赵大拉到一边,“我嘞个赵大哥,你咋,成这样了?”
赵大:“那咋了,生活就应该多姿多彩!是吧客官。”
惊轲揉了揉眼睛,“恁真是我哥,赶紧走赶紧走,上楼去,咱不在一楼了嗷。”
赵大:“恁这么厉害?还能去楼上哩!”
惊轲直接带着赵大来到楼梯口,以同样的方式上了楼,在二楼处还看到了世沐泽和安陵庆凡,但二人都非常识趣的没有说破。
惊轲来到三楼,让赵大就在楼梯口待着,自己则找王姝与去了。
王姝与的房间,惊轲毫无阻碍地进入,“姝与,东阙公子呢?”
王姝与趴在临走廊的窗台,打开了个窗缝,指着对面,“那里,那个白衣服,浅金色头发的贵公子,就是东阙。”
惊轲遥遥看去,只见一个眼神犀利又戏谑,表情十分玩世不恭的调戏着身边舞姬的公子哥坐在一张大椅子上。
惊轲:“这就是未央城的东阙公子?怎么一副纨绔样子。”
王姝与:“你可别小看他,人家厉害着呢。”
“怎么的……”
惊轲的话语和笙歌被骤起的喧哗撕裂!
两名粗野异常的江湖汉子,眼珠赤红,周身煞气外露,竟强行闯入楼内!
他们并无象征宾客身份的“群英帖”,守卫的醉花阴弟子试图阻拦,却被凌厉掌风扫飞,如断线纸鸢般撞断廊柱,跌落在地呻吟不止。
人群惊呼四起,护卫拔刀围上,霎时沦为风暴中心。
“哈哈哈,什么劳什子群英会!老子想进就进!” 其中一人狂笑,挥舞着沾血的拳头,指着满堂宾客:“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有种……”
“聒噪。”
两个字,如碎冰敲玉,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叫嚣与混乱。
众人悚然望去!
只见三楼那处最尊贵的“听雪厢”雕花栏杆后,无声矗立一人。白色衣袍流淌着暗影,金线绣成的繁复纹路在灯火下勾勒出冰冷的轮廓。浅金色头发在脑后束起,肤色胜雪,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古井,映着底下蝼蚁般的喧嚣,不起波澜——正是东阙公子,温无缺。
他指间随意拈着一枚物件。微光一闪,那物事被轻飘飘地抛下。
一枚外圆内方、色泽玄青、边缘泛着冷冽铜光的古钱,悄无声息地落在那两名狂徒脚前的鎏金戏台之上。
“当啷”一声轻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被死亡寂静笼罩住心神的人的耳中。
买命钱!
此物一出,满场识货之人无不倒吸凉气!
那两名莽汉先是一愣,随即其中疤面大汉狰狞大笑,抬脚将那枚象征着索命的古钱踩在靴底:“呸!什么狗屁买命钱!装神弄鬼!温无缺,有本事……”
污言秽语尚未喷吐完全,温无缺站在三楼阴影处,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似乎有流光倏忽一旋,如同旋涡乍现!
时间仿佛瞬间扭曲。
两名大汉的叫骂声卡在半途,眼神骤然变得无比空洞!他们像是被无形之线操纵的木偶,身体僵硬地转动,竟面对面的站定!
脸上的狰狞疯狂褪去,只剩下一种麻木的、被控制的呆滞。
“杀……!”
疤面汉喉中挤出不明意义的气音。
“斩……!”
他身旁的同伴也发出同样的低吼。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就在这流光溢彩的戏台之上,两人右手如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动,猛地拔出了各自腰间闪烁着森寒光芒的长刀!
没有丝毫犹豫,也绝无半分偏差!
噗嗤!噗嗤!
两道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同时炸响!两个身体狠狠撞在了一起!
两名江湖客的刀,深深捅进了同伴的胸口!
大股大股温热粘稠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金砖。两人保持着相互捅刺的姿态,眼中那空洞的麻木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濒死的恐惧填满,喉间咯咯作响,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僵直了几息,便轰然颓倒。
整个樊楼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压得人喘不过气。
唯有温无缺,依旧静静立于三楼栏前,玄袖轻垂,仿佛只是欣赏了一出拙劣的闹剧落幕。
无须他言语指示,数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醉花阴弟子如同暗夜幽影,悄无声息地快速掠上戏台。
她们动作轻捷、神色漠然,熟练地处理着尸体,仿佛只是在收拾寻常垃圾。鲜红的血水迅速被特殊的药粉掩盖吸收,刺目的痕迹渐渐淡去。
当戏台再次恢复光洁,只剩金砖上一片稍深的湿痕。
三楼,听雪厢的雕花阑干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温无缺的身影依然立在原地,但那尊黑檀雕花、嵌着温润玉石、椅脚悬着暗金色精铜铃铛的大太师椅,却已被安置妥当。他徐徐转身,优雅落座,如同在自己的书斋。
下一瞬,数道流霞般的红影,从三楼几处雅室如灵蝶翩跹飞出!
那是十二名身着轻绡红罗的绝色舞姬,她们腰间亦系着极坚韧的红色长绸。
舞姬并未坠落,而是在空中曼妙舒展,姿态优美地分散排开,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上下错落的空中阵型。
紧接着——
那方沉重的黑檀太师椅,连同端坐其上的东阙公子,稳稳地托离了地板!
只看到舞姬们如同托举星辰的飞天玉女,纤手做牵引状,足尖轻点虚空。红色绸带并非受力承重,更像是伴飞的流云与点缀!
白色主君与十二盏璀璨华灯,构成一幅极具视觉冲击的图景!
没有坠落,而是踏着红绸云梯,乘着舞姬伴飞的霞光,御风降临!
太师椅下落的速度不快不慢,极尽平稳。悬于椅脚的几串小小金铃,竟也只是极轻微地相互碰撞,发出零星几不可闻的“玎玲”脆响,如同天外仙音。温无缺斜倚椅中,一手支颌,张嘴吃下舞姬递来的葡萄。
他清俊的眉眼笼罩在明暗之中,无波无澜,目光淡漠地俯瞰着整个死寂的樊楼,如同神只俯视人间。那浓稠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却已被这玄红交织、从天而降的奇异景象所镇压,化为一种令人战栗的冰冷威仪。
太师椅稳稳落在戏台正中央那片微湿的金砖之上,椅脚金铃最后轻颤了一下,归于沉寂。
十二名舞姬亦在这时翩然落地,悄然无声地跪伏在宽阔椅座的四面八方,垂首恭迎。
满楼寂静如渊,只有温无缺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散开:“扰了诸位雅兴。群英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