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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沉

邵清婉与崔昭感情日笃,二人时常相伴出游。一日,他们来到城郊的一处山林。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邵清婉身着淡蓝色长裙,手持团扇,在林间轻盈漫步,宛如画中仙子。

崔昭跟在她身旁,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满是爱意。突然,一阵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二人顿感一阵眩晕,意识渐渐模糊。待清醒过来,发现身处一个神秘的地下宫殿之中。宫殿内弥漫着幽蓝色的光芒,四周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古老雕像,仿佛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这是何处?”邵清婉惊恐地抓住崔昭的手臂。崔昭强装镇定,安慰道:“清婉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一个身形飘忽的女鬼出现在他们面前。女鬼面容苍白,双眼透着哀怨的光。

“你们闯入我的领地,就别想活着离开。”女鬼声音凄厉,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崔昭将邵清婉护在身后,大声喝道:“你是何方妖邪,为何无故害人?”女鬼冷笑一声:“我本是这山林的守护者,却遭恶人封印于此,今日你们便是我的祭品。”

说罢,女鬼挥出一道黑色的雾气,向他们扑来。崔昭急忙拉着邵清婉躲避,那雾气所到之处,地面瞬间腐蚀出一道道裂痕。邵清婉虽心生恐惧,但仍强作镇定,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玉佩乃是邵家祖传之物,据说拥有神秘力量。

玉佩在她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邵清婉集中精神,口中念念有词。光芒越来越强,竟将那黑色雾气逼退几分。女鬼见状,恼羞成怒,加大了攻击力度。黑色雾气如汹涌的潮水般再次涌来,崔昭眼看无法躲避,毅然用身体护住邵清婉。

就在雾气即将触碰到他们之时,玉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形成一道护盾将二人笼罩其中。光芒闪烁间,一个古老的声音响起:“尔等莫慌,此乃邪恶怨灵,需以纯净的力量将其净化。”邵清婉听后,心中一动,她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玉佩的力量,将自己内心的善良与坚定融入其中。

只见玉佩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向女鬼。女鬼发出痛苦的尖叫,拼命挣扎。在光柱的照耀下,女鬼身上的邪恶气息渐渐消散,面容也逐渐变得柔和。最终,女鬼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感谢你们解救我,这山林将不再有危险。”

随着女鬼的消失,地下宫殿开始剧烈摇晃,四周的墙壁不断有石块掉落。崔昭拉着邵清婉,在宫殿中寻找出口。慌乱中,他们发现了一道隐藏的石门,用力推开石门后,终于重见天日。

经过这场生死考验,邵清婉和崔昭的感情更加深厚。回到京城后,他们将这段奇特的经历告知了谢明远。谢明远听后,感慨道:“看来这世间还有许多未知的神秘力量,你们能平安归来,实乃万幸。”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京城中突然出现一系列诡异事件,夜晚总有神秘黑影出没,不少百姓离奇失踪。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邵清婉和崔昭决定携手调查此事,他们深知,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正等待着他们……

邵清婉决定前往几十里外姐姐邵灵萱的家中。出发那天,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洒在邵清婉的肩头,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外罩一层轻薄的素纱,腰间束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带,更衬得她身姿婀娜。她将几样精心准备的礼物装入行囊,便踏上了路途。

一路上,风景如画。田野间麦浪随风起伏,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路边的野花肆意绽放,散发着阵阵芬芳。邵清婉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悠然前行,欣赏着沿途的美景。然而,行至半途,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邵清婉赶忙加快速度,希望能在雨势变大前赶到姐姐家。可这雨越下越大,前方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马蹄时常陷入泥中。就在她有些焦急之时,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旧的亭子。邵清婉急忙驱马过去,打算在亭中暂避风雨。

刚进入亭子,邵清婉就发现里面已有一人。此人一袭黑袍,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邵清婉微微一惊,但还是礼貌地向对方点了点头,便在亭子的另一角落坐下。

黑袍人似乎对邵清婉的到来并未在意,只是静静地望着亭外的雨幕。过了一会儿,邵清婉打破沉默,轻声说道:“这场雨下得可真急,不知何时才能停歇。”黑袍人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沉默。邵清婉也不再多言,静静地等待雨停。

雨终于渐渐变小,天空开始放晴。邵清婉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却听到黑袍人突然开口:“前方危险,你最好折返。”邵清婉心中疑惑,问道:“不知前辈所言危险是指何事?我有要事需前往姐姐家中,还望前辈明示。”

黑袍人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说道:“近日这一带出现了一伙邪修,专以年轻女子为目标,吸食她们的精魄修炼邪术。你孤身一人,恐有危险。”邵清婉心中一惊,但想到姐姐还在等她,便坚定地说:“多谢前辈提醒,但我不能折返,我会小心的。”

黑袍人见她心意已决,无奈地摇了摇头:“既如此,你自己小心。我恰好也要往那个方向,便与你同行一段吧。”邵清婉心中感激,连忙道谢。

二人一同上路,一路上黑袍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行至一处山林时,周围突然弥漫起一层诡异的雾气。邵清婉感觉有些不对劲,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就在这时,几个黑影从雾气中窜出,向他们扑来。

邵清婉定睛一看,这些黑影竟是一些面容狰狞的邪修,他们手中拿着散发着黑色光芒的武器,眼神中透着贪婪和邪恶。黑袍人大喝一声,双手结印,一道强大的灵力从他手中射出,冲向那些邪修。邪修们被这股力量击退,但很快又围了上来。

邵清婉也不甘示弱,拔出佩剑,与邪修们展开搏斗。她剑法娴熟,身姿灵动,每一招都蕴含着灵力。然而,邪修人数众多,且个个手段狠辣,邵清婉渐渐有些吃力。

黑袍人见此情形,手中出现一把长剑,剑身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他身形如电,冲入邪修群中,剑招凌厉,一时间邪修们死伤惨重。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邪修们终于抵挡不住,纷纷逃窜。

邵清婉松了一口气,对黑袍人说道:“今日多亏前辈相助,否则清婉恐怕凶多吉少。”黑袍人摆了摆手:“无妨,只是举手之劳。你继续赶路吧,接下来应该不会有危险了。”说完,黑袍人便转身离去。

邵清婉望着黑袍人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继续前行,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姐姐邵灵萱的家中。邵灵萱见到妹妹平安到来,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邵清婉将路上的遭遇告知了姐姐,邵灵萱听后,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没事,这世间邪修横行,实在是危险重重。”当晚,姐妹二人在房中秉烛夜谈,倾诉着彼此的思念和牵挂。

然而,邵清婉不知道的是,这场邪修的袭击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而她和姐姐的命运也将因此被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漩涡之中……

邵家村·巳时

邵清婉抱着襁褓中的小念慈在院中晒太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玉佩——这是黑袍人临别时塞给她的,玉面刻着与邪修符咒相克的北斗七星纹。篱笆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王顺扛着锄头探进头来:清婉妹子,你姐夫让我来借点盐巴。

他的目光在邵清婉的淡粉色裙裾上逡巡,喉结滚动着。邵清婉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新鲜的曼陀罗花粉,与邪修武器上的污渍相同。更令她心惊的是,王顺的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龙纹玉,与黑袍人的佩剑纹路完全吻合。

午后·井台边

邵灵萱蹲在井边洗涮尿布,水面突然映出王顺的身影。他凑近邵清婉,腰间的双鱼玉佩有意无意撞在她的北斗玉佩上,发出清脆声响——正是星陨阁刺客的暗号。

妹子新来乍到,王顺压低声音,可知这村里的女人......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混着星芒状晶体,都活不过三十岁......

小念慈的异常举动:

婴儿突然啼哭不止,邵清婉解开襁褓,发现孩子心口浮现出与王顺相同的沙魔图腾。更令她震惊的是,图腾中央赫然纹着半片璇玑玉——正是陈默手中玉的另一半。

邵灵萱的隐秘往事:

妹妹,邵灵萱突然抓住她的手,王顺他......她颤抖着撕开衣袖,露出小臂上的狼首刺青,十年前被突厥人掳走,回来就变成这样......

邵清婉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黑袍人提醒过的邪修印记。更令她震惊的是,刺青周围的皮肤坑坑洼洼,像是被烙铁反复烫过——与哑巴老杨的伤痕如出一辙。

深夜·柴房密谈

邵清婉握着北斗玉佩潜入柴房,发现王顺正在调配暗金色液体。药罐上的符咒与邪修武器完全相同,而他的锄头柄刻着星陨阁的炼丹炉符文。

你究竟是谁?邵清婉的剑抵住王顺咽喉。他突然诡异地笑了,瞳孔分裂成蛇类的竖线:镇星纹现世,幽冥道必亡......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跳动着一颗镶嵌星官符印的心脏。

邵清婉的北斗玉佩突然飞起,刺入王顺的心脏。强光过后,他化作漫天星芒,只留下半片龙纹玉,与李世民的玉佩碎片完全吻合。更令她震惊的是,星芒中浮现出黑袍人的身影——他竟是王顺的孪生兄弟!

黎明·李嵩的密信

邵清婉在王顺的遗物中搜到密信,火漆印着的双蛇结与尚宫局内侍的袖口纹样相同。信中用血写着:用邵灵萱的凤凰血激活符咒,陈默的镇星纹就是钥匙......

她颤抖着拆开襁褓,小念慈的璇玑玉碎片与王顺的龙纹玉拼接,化作新的星官符印。更令她震惊的是,符印投影出安西军的粮道图——正是黑袍人佩剑上的纹路。

姐姐,邵清婉握紧玉佩,你可知小念慈的生父是......

邵灵萱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青砖上凝成冰晶:他是......星陨阁的药人......

霜降·巳时三刻

邵清婉挎着竹篮踏入青鸾山,晨雾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北斗玉佩在颈间发烫,玉面浮现的星轨与《药师经变》壁画的飞天飘带如出一辙。她采下一株鬼伞菌,伞盖内侧竟浮现出与王顺心口相同的星官符印,菌柄缠绕的龙纹与黑袍人佩剑纹路完全吻合。

- 靛蓝色雾气中悬浮着米粒大小的冰晶,与往生沙侵蚀症状相同

- 枯叶落地时自燃,灰烬组成星陨阁符咒,与尚宫局周嬷嬷的匕首纹路一致

- 山雀暴毙前发出婴儿啼哭,尸身浮现的沙魔图腾与小念慈的襁褓刺绣完全相同

王顺的尾随:

柴刀碰撞山石的脆响由远及近。邵清婉躲在树后,看见王顺腰间的双鱼玉佩换成了突厥金错刀,刀刃上沾着新鲜的曼陀罗汁液。他的瞳孔泛着幽蓝光芒,正是星陨阁刺客的特征,而他的锄头柄刻着与锁星塔相同的符咒。

山洞异变:

北斗玉佩突然飞起,指引邵清婉钻进岩壁裂隙。洞内墙壁布满《西域密录》残页,血字记载着用凤凰血激活镇星纹。最深处的石台上,摆放着与李静姝相同的凤印,印泥里埋着半片璇玑玉——正是陈默手中玉的另一半。

王顺的真实目的:

邵家的凤凰血脉,王顺的声音从阴影传来,该献祭给沙魔了。他撕开衣襟,心口的星官符印与凤印产生共鸣,李嵩大人要用你的精魄,复活长生丹......

邵清婉的觉醒:

邵清婉将鬼伞菌塞进王顺口中,菌液腐蚀他的喉管时,竟显露出《药师经变》壁画的残像。她的北斗玉佩突然嵌入凤印,整座山洞开始震动,地面浮现出安西军的狼卫图腾——与张顺护腕上的印记完全吻合。

以镇星之力,破往生之局!邵清婉大喝一声,将璇玑玉按在胸口。强光过后,她身着西域圣女服饰,额间的火焰纹与李静姝的完全相同,而服饰暗纹正是安西军粮道图的变形。

王顺的金错刀突然飞起,刺入邵清婉心口。鲜血溅在凤印上竟凝成星官符印,更令她震惊的是,刀身竟与李静姝的匕首严丝合缝。刀柄刻着的安西军粮道图突然活了过来,指向敦煌莫高窟的方向——正是星陨阁的炼丹炉所在。

镇星纹现世,幽冥道必亡......王顺的声音混着沙魔的嘶吼,告诉陈默,他才是真正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爆裂成漫天星芒。邵清婉的血液在石台上汇成星图,每颗星芒都带着不同的记忆碎片:有李嵩与李世民签订契约的画面,有林夏被沙魔拖入江底的瞬间,还有陈默剜目破妄的场景。

慈恩寺的钟声穿透暮色时,崔昭正蹲在藏经阁的飞檐下。他左手攥着半块璇玑玉,右手将浸过药水的棉布覆在青瓦缝隙——这是第三十七个时辰,西域商队残留的龙涎香终于被熏了出来。

崔主簿,该换班了。暗处传来邵清婉的声音。她今日换了身鹅黄襦裙,鬓边别着朵木槿花,倒像是刚从平康坊听曲归来。

崔昭将棉布塞进袖中,翻身落地时不着痕迹地避开檐角铜铃。他望着邵清婉发间摇晃的步摇,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柳家老宅见到的金错刀——那刀鞘上的狼头刺青,与此刻邵清婉腰间玉佩的纹路竟如出一辙。

西市胡商来报,说柳家最近在大量收购硫磺。邵清婉递来一卷账册,指尖擦过他掌心时带起细微的麻痒,这是今早从柳尚书书房顺出来的密函。

崔昭展开账册的手突然顿住。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星陨阁的曼陀罗纹,旁边标注着九月九,黑风渡。他想起昨夜在御史台密室发现的往生沙,那些沙粒在月光下组成的星图,正与账册末页的星象图严丝合缝。

崔大人!王涣的声音从回廊传来,惊飞檐下栖鸟。这位素来圆滑的监察御史此刻面色惨白,手中捧着的青铜匣渗出暗红液体,柳尚书...柳尚书他...

崔昭与邵清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冲向偏殿,却见柳尚书瘫坐在太师椅上,胸口插着半截金错刀。更骇人的是他脚边散落的西域经卷,每页都用朱砂写着二字。

这是...昭雪公主的笔迹?邵清婉捡起经卷时,袖中滑落的金铃与铜匣产生共鸣。崔昭瞥见铃铛内壁刻着的李静姝三字,突然想起谢明远案头那枚残缺的玉珏——此刻正在邵清婉的腰间幽幽发亮。

柳尚书突然剧烈抽搐,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抓住邵清婉裙角:星陨阁...要醒了...话音未落,他七窍涌出黑血,在地面汇成诡异的星图。崔昭蹲下身细看,那血迹勾勒的,竟是二十八宿中的危宿与心宿。

快走!邵清婉拽着崔昭冲出偏殿。身后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数十名黑衣人从房梁跃下,为首者戴着青铜鬼面,手中弯刀直指邵清婉心口:把璇玑玉交出来!

崔昭将邵清婉推向暗处,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刀刃撞上鬼面人的兵器时迸出火星,他这才看清对方使的是突厥弯刀,刀柄处镶嵌的宝石,与柳婉娘马车里那枚金错刀的坠饰如出一辙。

小心!邵清婉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崔昭旋身躲过淬毒的暗器,却见邵清婉手中银铃手钏已碎成齑粉——那些粉末在空中凝成星芒,将黑衣人尽数定在原地。

鬼面人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果然是星陨阁的圣女。他扯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让崔昭如坠冰窟——那张脸,竟与御史大夫谢明远的画像有八分相似。

家父二十年前奉命剿灭星陨阁,谢明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中长剑滴着血,却不知真正的圣女,早被秘密送往掖庭。他剑尖挑起邵清婉的下巴,目光扫过她颈间跳动的凤印,就像你母亲,不过是星陨阁培育的容器。

邵清婉突然轻笑,腕间银铃虽碎,眸中却燃着灼人的光:谢大人不妨看看,这凤印里藏着什么。她咬破指尖按在凤印上,鲜血渗入纹路的瞬间,整座慈恩寺地动山摇。

崔昭看见地砖缝隙中钻出无数藤蔓,藤蔓上开满血色曼陀罗。在花蕊深处,沉睡的婴孩睁开了金色竖瞳——那瞳孔里倒映的,正是二十年前陇州乱葬岗的惨案。

原来如此。谢明远收剑入鞘,剑锋扫过邵清婉颈侧带起血珠,星陨阁用二十年阳寿豢养圣女,只为等她血脉觉醒,成为幽冥道的祭品。他转身看向崔昭,眼底翻涌着崔昭从未见过的疯狂,而你,崔主簿,不正是星陨阁选中的守墓人?

地宫轰然洞开,阴风裹挟着千年寒意扑面而来。崔昭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看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壁画——画中人皆着突厥服饰,为首者手持金错刀,刀柄处赫然刻着字。

很痛苦吧?谢明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蛊惑的笑意,你以为邵清婉真是柳家女?她不过是星陨阁用你妹妹骨血炼制的傀儡。他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崔昭记忆深处的画面:十五岁的邵清婉跪在祭坛上,心口插着与谢明远手中一模一样的长剑。

崔昭突然明白为何每次靠近邵清婉,沙魔图腾都会灼痛。他反手将刀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壁画上的瞬间,整座地宫响起万千冤魂的恸哭。

以吾崔氏血脉,祭告天地!他嘶吼着捏碎璇玑玉,碎玉化作流光没入邵清婉眉心。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瞬间,他看见邵清婉眼中金芒大盛,身后浮现出遮天蔽日的星图——那分明是《西域密录》里记载的镇星大阵。

晨钟撞破黎明时,慈恩寺的僧人们发现藏经阁前跪着两具尸体。谢明远胸口插着半截金错刀,而崔昭手中紧攥的半块凤印,正与邵清婉颈间的玉佩严丝合缝。在他们脚下,干涸的血迹组成八个篆字:

星陨轮回,昭雪当空

三日后,太极殿早朝。

金銮殿的蟠龙柱上晨光流转,李世民指尖轻敲紫檀龙椅,目光扫过丹墀下瘫软的两人。吴天霸的锦袍沾着昨夜鬼市的血污,何师爷的官帽歪斜露出夹层藏的突厥密函——那上面还粘着星陨钉的金属碎屑。

吴天霸。皇帝声音似淬冰的刀,你祖父用隐太子赏的南海珍珠换突厥战马时,可说过京城是我家天下他突然掷下一卷帛书,展开竟是吴家三代强占民田的图谱,墨迹间隐约可见血指印。

何师爷突然癫狂大笑:陛下圣明!可您怎不问问淑妃娘娘,将作监每年消失的三百斤玄铁去了何处?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赫然烙着与北堂赫奕相同的狼首纹,臣不过是替柳家...

话未说完,玄影从梁上倒悬而下,银刃划过时带起一串梵文经咒。何师爷的舌头落在地毯上竟化作铁砂,拼出玄武门三字。满朝文武骇然后退,唯有宰相房玄龄俯身拾起铁砂:陛下,此乃突厥巫术中的噬魂砂。

李世民缓缓起身,龙靴碾过铁砂时发出刺耳声响:传朕旨意——吴天霸车裂之刑改在怀远坊市口,让百姓看看豺狗的下场;何师爷流放前,先带他参观将作监新铸的铜铡。他忽然看向簌瑟发抖的韦小福,至于这两个秽物...

锦红突然从屏风后转出,怀抱的琵琶少了一根弦:陛下不如罚他们去扫太庙蛛网?昨日妾发现梁柱间藏着好些有趣虫豸呢。她指尖银光微闪,露出半截星陨钉形状的发簪。

三日后太庙。韦小福踩着玄空和尚肩膀掏鸟窝时,摸到个鎏金匣子。里头竟是淑妃与北堂赫奕往来的密信——每封都盖着九鸾衔珠镯的印痕。玄空和尚突然用梵文经咒催动匣底机关,显出道敕令:着韦小福掌掖庭局,玄空领崇玄署。

月光照亮经卷背面血字:星陨未尽,龙眠长安。

韦小福的扫帚碰倒太庙供桌上的长明灯时,青砖地忽然陷下半尺。玄空和尚一把拽住他后襟,却见灯油渗入地缝竟燃起幽蓝火焰,映出砖石深处盘旋向下的青铜阶——每级台阶都刻着星陨钉状的凹槽,槽中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阿弥陀佛...玄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发颤,这分明是突厥萨满教的血祭梯。

二人举着偷来的烛台深入地下,壁画渐渐从儒家礼乐变成狰狞的狼首图腾。在第九重弯道处,韦小福突然踢到个鎏金香球,球内滚出半枚九鸾镯珠——珠心嵌着淑妃小像,眉眼却透着北堂赫奕的阴鸷。

密室最深处的景象令他们窒息:三百具青铜人偶悬吊在穹顶下,所有人偶心口都钉着星陨钉,钉尾连着金线汇聚到中央玉台。台上摊着幅未完成的《大唐龙脉图》,丹砂绘制的经络正被人偶滴落的血珠侵蚀。

难怪淑妃总来太庙祭祖...韦小福抓起玉台边的账册,上面记录着各地失踪的儒生姓名,她竟用活人血气养钉!

玄空突然劈手打翻烛台。黑暗中人偶双眼发出绿光,墙壁显现出荧光密文——竟是皇帝笔迹:武德九年七月初九,得赫奕血咒镇东宫怨灵于此。落款处盖着秦王私印。

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传来。锦红提着宫灯现身,灯罩上绣的飞龙纹正与人偶金线共振:陛下让我问二位,可喜欢他少年时的墨宝?她忽然用琵琶拨片划破指尖,血滴入玉台凹槽,整幅龙脉图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突厥文咒语。

烛火重亮时,李世民亲自举着火把立在阶上,龙袍下摆沾着新泥:朕带你们看个更好的。他转动壁上铜蟠龙,人偶骤然裂开,露出体内蜷缩的干尸——每具尸身都穿着东宫属官服饰。

当年玄武门之后,建成太子旧部在此咒朕断子绝孙。皇帝轻笑,朕便请赫奕改了咒术——用这些忠魂养了三百年镇国钉。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钉着枚赤金狼首钉,只是淑妃不知,最关键的钉魂,始终在朕这里。

密道忽然震动,星陨钉齐齐鸣响。锦红抱紧琵琶苦笑:北堂赫奕醒了。只见壁画上的狼首图腾正渗出鲜血,渐渐聚成个颧骨高耸的突厥巫师身影。

玄镜司校尉陈默按着腰间长刀穿过海棠苑时,十六盏宫灯次第熄灭。淑妃独坐在白玉亭中碾朱砂,石砚里混着金粉和未干的血迹——她左手小指缠着素绢,正是三日前被星陨钉划伤的位置。

娘娘万福。陈默单膝点地,鎏金腰牌碰在青砖上发出脆响,陛下让臣来取九鸾镯的保养录档。

柳如烟轻笑一声,腕间镯子突然脱落滚入花丛。当她俯身拾取时,衣领滑出半截银链——链坠竟是微缩版的突厥狼首符。陈默的障刀无声出鞘三寸,刀身映出亭顶潜伏的暗卫:那人穿着掖庭局服饰,袖口却露出北堂赫奕部将特有的蛇鳞腕甲。

录档早被老鼠啃碎了。淑妃忽然用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石桌,刮下朱砂金粉的混合物,不如校尉去看看太庙地宫?昨日祭酒发现了个有趣铜匣。

陈默突然踢翻石凳。凳底粘着张人皮面罩,五官轮廓竟是已故的隐太子建成。暗卫见状猛扑下来,蛇鳞腕甲中射出淬毒银针,却被陈默用腰牌挡下——牌面玄镜纹饰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噬魂砂。

好个玄镜司!淑妃猛地拍案而起,九鸾镯迸出紫光,尔等可知先帝在时,玄镜司本就是专为东宫...

话音未落,锦红抱着琵琶出现在月洞门外。她拨弦震落满树海棠,花瓣雨中有银丝缠住淑妃脚踝:姐姐莫忘了我还在呢。琵琶腹板突然弹开,露出半卷《玄武门血咒图》,图中施咒者背影竟与淑妃有七分相似。

陈默的长刀终于完全出鞘。刀尖挑开淑妃衣领银链时带起串梵文符咒,链坠裂开露出粒玄武门砖碎屑——那上面用童女血写着世民死三字。

臣冒犯了。校尉忽然收刀入鞘,陛下让臣传话:武德九年那坛鸩酒,他始终给娘娘留着。

宫灯骤然全亮。李世民亲自提着盏人皮灯笼走来,光照见淑妃骤然苍白的脸:阿烟,你父当年用九鸾镯救朕时,可说过柳家世代忠良?他忽然捏碎灯笼,灯中飘出的不是烛火,而是三百枚闪着幽光的星陨钉虚影。

钉子悬空组成大唐舆图形状,每处州郡节点都连着根银丝——最终全部汇聚到淑妃心口。

兖州城的青砖城墙在暮色中如巨兽匍匐,李世民一袭靛蓝圆领袍坐在茶肆二楼,指尖摩挲着越窑青瓷盏。窗外飘来油炸焦屑的气味——竟是韦小福蹲在街边支摊卖胡麻饼,面团在他掌心翻飞时,隐约露出掖庭局特制的银丝手套。

陛下尝个鲜?玄空和尚捧着食盒上楼,僧袍下摆沾着新鲜墨迹,刚去文庙拓的碑文——有趣的是,兖州刺史献给孔圣人的三牲祭品,肚子里塞满了星州铁砂。

李世民忽然用筷箸挑起块羊羹,肉块断裂处露出金属光泽:淑妃的九鸾镯昨日少了两颗珍珠,今早便出现在兖州粮商的账本上。他袖中滑出半幅绢画,竟是锦红手绘的《兖州漕运图》,所有航道都指向城西某处废弃铁矿。

更鼓初响时,三人潜入铁矿。韦小福用偷来的钥匙打开生锈铜锁,门内竟涌出熏天香火气——三百童男童女正跪拜一尊熔铁浇筑的孔子像,像心嵌着淑妃丢失的东珠,圣人眼底淌下铁水泪滴。

熔圣铸孽玄空和尚忽然扯下假发,露出戒疤纵横的光头。他踹翻香案时经书纷飞,纸页间赫然露出北堂赫奕的突厥文手令:以儒童血脉淬炼星陨钉。

突然箭雨破空。兖州刺史带着府兵包围矿洞,火把照亮他官袍内衬的狼首纹:陛下既然来了,便尝尝新铸的圣人钉他挥手间,童男童女忽然眼冒绿光,口吐铁砂扑来。

李世民解下腰间玉带掷向孔子像,带銙碰撞发出编钟清音。塑像骤然开裂,露出里边密密麻麻的星陨钉,每根钉身都刻着遇害儒生的姓名。锦红从梁上翻落,琵琶弦扫过钉阵,竟奏出《论语》篇章的韵律。

爱妃可知,皇帝突然用匕首划破掌心,血滴入铁水激起青烟,朕当年在秦王府教承乾读《孝经》时,总在砚台里掺玄武门下的土?

血水漫过处,星陨钉突然嗡嗡震颤。韦小福趁机掏出掖庭局账册高声诵读:兖州三年亏空粮赋,全数换了波斯硝石!玄空和尚猛然扯开刺史官袍,露出心口淬毒的银钉——钉尾形状正是淑妃九鸾镯上的鸾鸟首。

黎明破晓时,铁矿已成炼狱。李世民踩着满地凝固的铁渣,将半枚染血的东珠按入孔子像眼眶:传朕旨意,兖州今日起开科考——考题只一道:何以镇豺狼

城外忽传来马蹄声。锦红拎着刺史头颅站在烽火台上,琵琶弦已尽数崩断。她望着官道尽头升起的烟尘轻声说:北堂赫奕的狼骑到了。

李世民展开御史台呈上的密折,目光在星陨阁余孽已诛的字样上停顿。他摩挲着袖中温热的玉珏——昨夜子时,这枚从冷宫密室找到的信物,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

陛下,长孙无忌出列,柳氏女一案,当真与突厥有关?

李世民望向殿外飘雪,想起三日前那个浑身是血闯进宫门的少女。她将染血的账册摔在太和殿玉阶上,说出的那句星陨阁要醒了,至今仍在太极宫梁柱间回荡。

传旨,他忽然轻笑,即日起,星官历法由钦天监修订。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清脆的银铃声,惊飞了檐下栖鸦。

当夜亥时,凝香殿的铜漏刚滴过最后一声清响,整座宫殿便沉进了化不开的夜色里。唯有后院密室还亮着微光,四壁青黑墙砖吸走了所有声响,只余蟠龙烛的火苗“噼啪”轻跳,将案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混着松烟烛味、苦艾药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黏在鼻尖,压得人胸口发闷。

徐惠扶着案角跪坐,素白寝衣的袖口沾着点点暗红血渍——方才咳得急,指缝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血沫,单薄的肩背因喘息而剧烈起伏,鬓边那支银镶玉钗的流苏晃了晃,撞在案沿上,发出细碎的“叮”声,像极了她此刻乱了节拍的心跳。她颤着手展开面前那卷泛黄羊皮卷,卷边磨得起了毛,边角还沾着些干涸的泥痕,显然是在地底藏了许久。羊皮卷上,朱砂绘制的星图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十二道深褐血痕沿着星轨蜿蜒游走,最终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交汇,拼成一个张着巨口的狼首轮廓——那是占星术中象征“祸乱宫闱”的凶象,名为“北斗吞狼”。

“这星象……”徐惠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刚开口又被一阵咳嗽截断,帕子落在案上,血渍晕开一小片。“三个月前我便觉不对,夜里总梦到狼啸震宫,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改了星轨。”

立在案侧的薛听澜始终没说话。她身着月白襦裙,裙摆绣的兰花纹被烛火映得柔和,指尖却轻轻划过面前那架“焦尾”琴的冰纹断痕——这琴是三年前宫宴失火时,她抱着从火场冲出来的,断痕里还嵌着点没烧尽的炭屑,琴底一道不起眼的暗格,藏着她护主的底气。她拇指按在暗格机关上,稍一用力,“咔”的轻响后,暗格弹开,里面躺着一卷叠得整齐的鲛绡,绡面泛着淡淡银光,摸上去冰凉丝滑,显然是浸过矾水的珍品,遇血便显字。

“娘娘,”薛听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冷意,她将鲛绡递过去,目光落在案上那碗尚飘着杏仁香的安神汤上,“您这半年来,每日睡前必喝的安神汤,奴婢昨日取了药渣查验——用银簪试过,簪尖立刻发黑。”她从袖中摸出一根发黑的银簪,放在案上,“太医署秘录里写着,曼陀罗汁遇银会变乌,这汤里掺的剂量虽轻,却能逐月耗损神智。”

“曼陀罗汁?”徐惠的手猛地一颤,帕子“啪”地砸在案上。她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眼中满是震惊——这安神汤是韦贵妃“体恤”她忧思难眠,特意让人送来的,每日入夜,宫女都会准时端到寝殿。她因长期失眠,早已对这碗汤生出依赖,却不知竟是慢性毒药。“前日我批阅奏疏,竟把‘突厥’写成‘突阙’,当时只当是倦极……”她指尖抚过碗沿,那点余温突然变得烫手,“原来那时,神智就已经被损了。”

薛听澜没再多言,取过徐惠指缝带血的帕子,蘸了点新鲜血滴在鲛绡上。只见银白的绡面先是冒了点极细的白烟,暗红色纹路便迅速蔓延开来,不过瞬息,竟显露出一幅详尽的布防图——图上标注着突厥各部的营地位置、粮草囤积处,连哨兵换岗的时辰都写得明明白白,渠边画的小三角旁注“辰时放水”,正是哨兵最松懈的时刻。图角还盖着一枚朱红私印,篆字清晰——正是当年李靖平定突厥时所用的“卫公印”。

“是李靖将军的《突厥布防图》!”徐惠浑身剧震,猛地抓住案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突然想起半月前李素节的生辰——那日她亲手挑了个嵌玉锦盒做生辰礼,盒底垫了层她绣的云纹锦缎,当时韦贵妃的贴身宫女特意来问锦盒样式,还“好心”送了她一匹雨过天青的蜀锦做衬里。“那蜀锦的缠枝莲……”她声音发颤,“三层莲是主营,五层是粮营,莲瓣层数暗合布防图的密码!他们是借我的手,把图传给突厥人!”

“轰!”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瓦片被重物踩碎,却没惊动檐角的铜铃——来人鞋底子裹了毡布,是专门防响动的。薛听澜脸色骤变,反手按住琴弦,指尖猛地一拨,“铮”的裂帛之响炸开,一根钢弦应声而断!她手腕急转,断弦如银刃般飞射而出,“嗤啦”割开窗纸,冷风灌进来,带着夜露的寒气,也照亮了窗外十二道黑衣人身影。

他们个个蒙着黑布,只露一双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手中握着狭长的弯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淬毒的暗蓝——那是“腐骨水”,玄镜司前几日刚验过,沾到皮肉就会烂出窟窿。刀柄上的铜制狼首雕刻栩栩如生,狼眼嵌着红玛瑙,在夜色里像极了索命的鬼火。

“是幽冥道的‘十二地支煞’!”徐惠一眼认出这标志性的狼首刀柄,她猛地扯断颈间的珍珠璎珞,散开的珍珠滚落在案上,露出一枚刻着“惠”字的羊脂玉印——这印是母亲临终前给的,印柄中空,能藏细物。“听澜!你从密道走,去紫宸殿禀告陛下!”她迅速将星图和布防图卷成细卷,塞进印柄里,“韦家不止通敌,还在城外玄真观炼制‘九阴蚀骨散’,那药能化人筋骨,他们要对付朝堂忠良!”

薛听澜却将她护在身后,断弦缠在指间,另一只手按在琴下暗格——那里藏着一把三寸短剑,剑刃淬了能麻痹神经的“睡香”。“娘娘先走,奴婢断后!”她盯着正撬窗的黑衣人,声音冷得像冰,“密道机关只有娘娘知道,您若出事,谁来揭穿韦家的阴谋?”

黑衣人已劈开半扇窗,弯刀劈在木框上,“笃笃”闷响里木屑飞溅。徐惠看着薛听澜的背影,又看了眼案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此刻竟觉得那杏仁香像极了催命符。她咬牙转身扑向墙角的书架,指尖在第三层的《论语》封面上一按,只听“轰隆”一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密道入口,里面又黑又潮,伸手能摸到墙砖上的青苔。

“拦住她!”窗外传来黑衣人沙哑的喝声,一把弯刀顺着窗缝刺进来,直逼徐惠后背。薛听澜眼疾手快,挥起断弦缠住刀身——那弦是浸过鱼鳔胶的,一缠就粘得紧,她顺势一拉,黑衣人胳膊肘撞在窗棂上,骨裂的“咔嚓”声清晰入耳。趁对方吃痛,她抽出短剑,寒光一闪,便刺中了黑衣人的咽喉。

血珠溅在窗纸上,像开了朵暗色的花。徐惠钻进密道前,回头望了眼与黑衣人缠斗的薛听澜——她月白的襦裙已沾了血,却依旧握剑不退。密道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刀剑声,徐惠扶着青苔墙砖往前走,掌心的玉印硌得生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到紫宸殿,一定要让陛下知道这一切。

烛火还在密室里跳动,薛听澜的短剑又刺穿一个黑衣人的胸膛,却没注意到,案上那碗安神汤里,杏仁片正缓缓沉底,露出碗底刻着的一个极小的“韦”字。

千里之外的敦煌,莫高窟第220窟的《药师经变》壁画前,多了一枚带血的玉珏。风沙掠过壁画中药师佛的指尖,那里悄然浮现出两行小字:

崔郎骨,昭雪魂,星陨阁中锁前尘

待来年,春风度,九霄云外葬贪嗔

凝香殿夜谋

当夜亥时,凝香殿的铜漏刚滴过最后一声清响,整座宫殿已沉在浓重的夜色里,唯有后院密室还亮着微光。密室不大,四壁砌着青黑色的墙砖,墙角燃着两支蟠龙烛,烛火被风裹着微微晃动,将案上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混着苦艾的药味、朱砂的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压得人胸口发闷。

徐惠扶着案角跪坐,素白的寝衣上沾着点点暗红血渍。她刚咳过一阵,指缝间还残留着温热的血沫,单薄的肩背因喘息而剧烈起伏,鬓边那支银镶玉的发钗随着动作轻晃,撞在案沿上,发出细碎的“叮”声。她颤着手展开面前那卷泛黄的羊皮卷——卷边被磨得起了毛,边角还沾着些干涸的泥痕,显然是藏了许久。羊皮卷上,朱砂绘制的星图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十二道深褐的血痕沿着星轨蜿蜒游走,最终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交汇,拼成一个张着巨口的狼首轮廓,正是占星术中象征“祸乱宫闱”的凶象——北斗吞狼。

“这星象……”徐惠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刚开口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帕子上的血渍又深了几分,“三个月前我便觉不对,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人在暗中布局。”

立在案侧的薛听澜默不作声。她身着月白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此刻正垂着眼,指尖轻轻划过面前那架“焦尾”琴的冰纹断痕。琴身打磨得光滑温润,唯有琴底一道不起眼的暗格藏着玄机。她拇指按在暗格机关上,稍一用力,便听“咔”的轻响,暗格弹开,里面躺着一卷叠得整齐的鲛绡——绡面泛着淡淡的银光,摸上去冰凉丝滑,显然是浸过特殊药水的珍品。

“娘娘,”薛听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她将鲛绡递到徐惠面前,目光落在案上那碗尚有余温的安神汤上,“您这半年来,每日睡前必喝的安神汤,奴婢昨日取了药渣查验,里面掺了曼陀罗汁。”

“曼陀罗汁?”徐惠的手猛地一颤,帕子“啪”地落在案上。她望着那碗还飘着杏仁香的汤,眼中满是震惊——这安神汤是韦贵妃“体恤”她忧思难眠,特意让人送来的,每日入夜,宫女都会准时端到寝殿,她因长期失眠,早已对这碗汤生出依赖,却不知竟是慢性毒药。“剂量虽轻,却能逐月耗损神智,”薛听澜补充道,指尖划过鲛绡,“再喝半年,娘娘怕是连识人辨物都难。”

徐惠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薛听澜已取过她指缝间带血的帕子,蘸了点新鲜血滴在鲛绡上。只见那银白的绡面遇血即变,暗红色的纹路迅速蔓延开来,不过瞬息,竟清晰显露出一幅详尽的布防图——图上标注着突厥各部的营地位置、粮草囤积处,甚至连哨兵换岗的时辰都写得明明白白,图角还盖着一枚朱红私印,正是当年李靖平定突厥时所用的“卫公印”。

“是李靖将军的《突厥布防图》!”徐惠浑身剧震,猛地抓住案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突然想起半月前李素节的生辰——那日她亲手挑了个嵌玉锦盒做生辰礼,盒底还垫了层她亲手绣的云纹锦缎,当时韦贵妃的贴身宫女特意来问锦盒的样式,还“好心”送了她一匹上等蜀锦做衬里。“那日我送素节的生辰礼……”她声音发颤,呼吸都变得急促,“锦盒底的蜀锦,是韦家绣坊送来的!他们是借我的手,把布防图传给突厥人!”

“轰!”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瓦片被重物踩碎。薛听澜脸色骤变,反手便按住琴弦,指尖猛地一拨——“铮”的一声裂帛之响,一根钢弦应声而断!她手腕急转,断弦如银刃般飞射而出,“嗤啦”一声割开窗纸,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夜露的寒气。

月光顺着窗纸的破口涌进密室,照亮了窗外十二道黑衣人身影。他们个个蒙着黑布,只露一双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手中握着狭长的弯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淬过毒的暗蓝,刀柄上镶嵌的铜制狼首雕刻栩栩如生,狼眼处还嵌着红玛瑙,在夜色里像极了索命的鬼火。

“是幽冥道的‘十二地支煞’!”徐惠一眼便认出了这标志性的狼首刀柄,她猛地扯断颈间的珍珠璎珞——璎珞散开,滚落在案上,露出一枚刻着“惠”字的羊脂玉印,“听澜!你从密道走,去紫宸殿禀告陛下!韦家不止通敌,还在城外玄真观炼制‘九阴蚀骨散’——那毒药能化人筋骨,他们要用来对付朝堂上的忠良!”

薛听澜却没动,反而将徐惠护在身后,断弦已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按在琴下的暗格上——那里藏着一把三寸短剑。“娘娘先走,奴婢断后!”她盯着窗外正撬窗的黑衣人,声音冷得像冰,“密道机关只有娘娘知道,您若出事,谁来揭穿韦家的阴谋?”

黑衣人已劈开半扇窗,弯刀劈在木框上,发出“笃笃”的闷响,木屑飞溅。徐惠看着薛听澜的背影,又看了眼案上的布防图和星图,咬牙将两卷东西塞进怀中,踉跄着扑向墙角的书架——书架第三层的暗格,便是通往宫外的密道。烛火被风吹得剧烈晃动,映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没有半分退缩。

“拦住她!”窗外传来黑衣人沙哑的喝声,一把弯刀已顺着窗缝刺了进来,直逼徐惠后背。薛听澜眼疾手快,挥起断弦缠住刀身,猛地一扯,黑衣人重心不稳,半个身子探进窗内。她趁机抽出琴下短剑,寒光一闪,便刺中了黑衣人的咽喉。

血珠溅在窗纸上,像开了朵暗色的花。徐惠已摸到书架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密道入口。她回头望了眼与黑衣人缠斗的薛听澜,咬了咬牙,转身钻进密道——她必须活着见到陛下,将这一切阴谋,全都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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