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为世界的最初。
沈芷安——或者说那个融合了她与风眠月意志的新存在,从光莲中缓缓走出。天地初成,星辰尚未定形,脚下的土地柔软如梦。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尚未被命名的世界——山未有名,河未定势,风无方向,连时间也只是一种模糊的流动。
“这是……命之外的天地。”她轻声道。
她感到胸口的那团命光不再灼烈,而是温柔地跳动着,像一颗心脏,维系着新世界的脉动。
忽然,远处传来低语。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兽鸣,而是一种奇异的“心念之声”——它没有形,却带着无数破碎的情绪:
恐惧、哀伤、贪恋、执念……
她循声而去。
山的轮廓在她脚下浮现,河流在她脚边延展。她走到一处平原,眼前的景象令她屏住了呼吸。
——无数光影在空中漂浮。
那些是灵魂。
他们没有肉身,却在挣扎;没有方向,却在呼唤。
有的灵魂反复喊着亲人的名字;
有的灵魂试图拼凑自己的形体;
有的则茫然四顾,不知自己是谁。
沈芷安缓步走近,伸出手,一道温光从掌心散开。
顿时,一缕魂影停在她面前,那是个年幼的孩童模样,眼神中写满了恐惧。
“你是谁?”她柔声问。
那孩童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意念传达: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空。”
沈芷安的心,微微一颤。
这些灵魂,正是“命轨崩塌”后脱落的碎片。
他们失去了命书、失去了宿命,因此也失去了“自我”的定义。
“命重生了,但众生的魂,还未重织。”她喃喃。
就在此时,天地忽然震动。
无数光点自远方卷来,带着浓烈的“造化之息”。
那些光点凝聚成形,化为一座恢宏的宫阙——
宫阙悬浮于虚空,其上书着三个古老的字:
【命府天宫】
她抬头,心中一震。
这并不是她创造的。
那座天宫似乎自混沌中诞生,正如命的法则会自我修复——这,是新命界的“自我意志”。
天宫大门缓缓开启,一道温和却威严的声音传出:
“命既重塑,秩序须立。
无名之世,不容长久。”
沈芷安抬头,那声音似乎在对她说话。
“你要我,为他们定名?”
“名即命,命即形。
若无名,众生无所归。
若欲命之序再生,汝当为‘命主’。”
命主——
沈芷安的手轻轻一颤。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新世界的命法,正在以她为核心形成。
若她答应,万灵之命将由她一人赐予——她将成为“命之源”,一切的起点。
但,她记得风眠月曾说——
“命若归于一人,那仍是枷锁。”
她沉默良久,抬眸望向天宫,缓缓开口:
“若我为命主,那众生仍是命奴。
我不立命主,只立‘自命’之道。”
天地寂静片刻。
随即,那天宫中的光芒骤然暗淡。
无数命丝从宫阙垂落,却没有束缚众魂,反而缓缓渗入他们的体内。
孩童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光。
“我……我记起来了……我叫璃。”
沈芷安微笑,指尖一触,那光丝化为一缕微风,托起无数灵魂,让他们重新落入天地。
每一道光,化作一株草、一只鸟、一声笑。
“众生自命,天地自立。
这才是真正的新生。”
她转身离去。
身后,命府天宫在沉默中崩解,化为光雨洒满大地。
风起时,她的白衣在光中翻飞,
她的身影,终于在重生的世界中,
化为——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