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门开启的刹那,沈芷安跨步而入。
耳边的哭喊与哀鸣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灰白色的世界里,天地之间没有光,没有风,甚至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静止。脚下的土地如同枯骨般脆弱,一踩便碎。头顶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厚重到无法穿透的灰幕。
剑灵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
“这里,是幻灭之域。若说裂魂之殿考验的是‘魂’,那么幻灭之域考验的,便是‘心’。”
沈芷安眉心微蹙,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她缓缓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那村庄破败不堪,茅草屋东倒西歪,泥路满是裂缝。可当沈芷安走近时,里面竟有孩童的笑声、炊烟的味道。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村口,一名慈祥的老妇正笑着迎向她,声音熟悉得令人心颤:
“安儿,你回来了。”
沈芷安心头猛地一震。
这是她的母亲。那个早已死在命运劫数中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温柔,眉目如昔。
她的喉咙一阵发紧。
剑灵却冷声提醒:
“这是幻灭。幻灭之域最残酷的地方,就是让你面对心底最渴望、却再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老妇伸手,轻轻抚摸沈芷安的发丝,眼中满是怜爱。
“安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芷安浑身一颤,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她曾无数次梦见母亲,却从未敢伸手去触碰,生怕梦醒后更添心痛。
可如今,母亲的手温暖而真实。
“这……真的是幻象吗?”沈芷安喃喃低语。
剑灵的声音却坚定如铁:
“是的!若你沉沦其中,你的心会被彻底夺走,从此再也无法醒来!”
沈芷安呼吸急促,手中长剑微微颤抖。
村庄的幻象越来越真实。孩童们跑来拉着她的手,喊她“大姐姐”;父亲的身影也在不远处显现,正修补着篱笆,回过头来冲她憨厚地笑。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画面——一家人团聚,平凡却安稳。
她心中无数次渴望过这样的生活,可命运却将她推上血与火的道路。
“留下来吧。”母亲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要击碎她的防线,“这里没有劫难,没有血与杀戮,只有亲人和安宁。安儿,你不必再拼命了。”
沈芷安的眼神一瞬间迷离。
是啊……若能如此,又何必苦苦挣扎?
剑灵察觉到她的动摇,猛然怒喝:
“沈芷安!你若停下,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你走到今天,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虚假的幻象吗!”
沈芷安浑身一震,握剑的手渐渐收紧。
母亲的幻象却轻声道:
“安儿,你听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一缕剑灵,你的血,你的泪,我都看在眼里。难道你不想要真正的幸福吗?”
两股声音在她耳边交织,一边是最深的渴望,一边是最冷的理智。
沈芷安几乎要崩溃。
终于,她抬起头,眼泪滑落,却笑了。
“若这是幻象,那么宁愿碎掉,我也要自己走下去。”
她猛然挥剑,长剑劈开虚空,直斩眼前的母亲。
“轰——!”
村庄瞬间破碎,孩童、炊烟、父亲的笑容,全都化作灰烬。母亲的身影最后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消散无踪。
沈芷安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可她心底,却从未有过如此清明。
灰色世界再度恢复死寂。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你舍弃了幻象,斩碎了执念。你的心,已通过幻灭的考验。”
沈芷安心头一震,只觉胸口浮现一道新的烙痕。那烙痕并非伤口,而是一道闪烁着微光的印记,象征她心志的淬炼。
剑灵的声音柔和下来:
“你做得很好。幻灭之域,是最容易让人沉沦的地方。能走出来,说明你的心,已坚不可摧。”
沈芷安缓缓站起身,擦去泪水,目光再次坚定。
“前路再难,我也不会停下。”
虚空震荡,一道新的裂缝开启,通往更深处的道路缓缓显现。
沈芷安不再犹豫,踏步而入。
她知道——劫难未曾结束,更残酷的试炼还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