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黑渊回响犹在耳边。沈芷安站在悬崖之上,心脏如擂鼓般剧烈跳动。那句“血脉为引”的低语仿佛在她耳骨中生根,反复回荡。
她的手指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几乎要裂开。
——血脉。
她在心底一遍遍回想自己在凡尘的根脉:早亡的父亲、音信全无的母亲,还有……那个曾在她苦难之中,与她相依为命的少年弟弟。
“不会是他……绝不会是他!”
沈芷安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弟弟沈子烨,那是她最不愿提起的名字。多年以前,他被族人掠走,传闻早已身死。可若真是黑渊执子将他抓住作为棋子……那便意味着,她的剑,或将再次指向至亲!
洛长风察觉她神情异样,沉声道:“阿安,你心中所想之人……是谁?”
沈芷安摇头,却未开口。她不愿,亦不敢说出。
风声呼啸,忽然,宗门大殿的警钟骤然敲响。那钟声沉重而急促,象征着宗门正面临无法忽视的危机。
“敌袭!”
弟子们的惊呼声在夜色中响起。
沈芷安与洛长风身影一闪,瞬间掠回宗门前殿。只见天空中裂开一道漆黑裂缝,裂缝中涌出的并非妖魔,而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
那气息,沈芷安无比熟悉。
她身形猛地一震,呼吸几乎凝固。
从裂缝中走出一名青年,他一袭黑袍,眉眼与沈芷安有七分相似,却早已被阴影侵染。双瞳之中闪烁着猩红光芒,脚步沉稳,带着一股无法违抗的威压。
“姐姐。”
青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嘲弄,仿佛在提醒她:他已不是当年的沈子烨。
大殿一片死寂。
洛长风神色大变,厉声道:“黑渊执子竟……以你至亲为子!”
沈芷安胸口剧痛,眉心烙痕瞬间绽放出刺目的血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子烨……”她喃喃低语,眼眶泛红。
那黑袍青年冷笑:“你终究还是记得我。可惜,我早已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弟弟。黑渊救我于死亡,让我得以重生。而如今,我唯一的任务——便是亲手斩断你的执念!”
话音落下,青年抬手,一柄漆黑长刀骤然凝现。刀锋寒意逼人,带着无可抗拒的杀机。
空气骤然紧绷,所有人屏息凝神。
……
沈芷安目光复杂,心底翻涌着无数回忆:那个在寒冬里与她依偎取暖的弟弟,那个在族人欺凌下仍倔强握住她手的少年,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化为敌手。
黑渊执子……这是要她斩亲,断情!
“姐姐。”沈子烨低声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你曾说过要护我周全。如今,若你真能挥剑,那就来斩我吧。”
沈芷安浑身一颤。剑柄在手心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出手。
洛长风上前一步,低声喝道:“阿安!此子已被执子操控,若你迟疑,整个宗门将陷入劫火!”
话虽如此,可沈芷安心中却清楚,若这一剑斩下,她将彻底失去最后的亲情。
她仰天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坚决:“若是黑渊借你为子,我便要在棋局中,亲手将你夺回!”
话音未落,她剑锋陡然一转,不是直刺,而是斩向笼罩在沈子烨周身的黑雾。
轰——!
剑光如烈日劈开长夜,直接斩在黑雾上。那黑雾发出刺耳尖啸,顷刻间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碎片。
沈子烨神色一震,眼底红芒闪烁,似有一瞬间的清明浮现。他抬手捂住头,声音痛苦:“姐……我……不要杀……”
沈芷安心口一痛,几乎泪下。她一剑逼退黑雾,却未能彻底斩断执子烙印。
黑渊深处,隐约传来冷笑声:
“第二枚黑子,已落。”
天地间的棋盘再度震动,一枚黑子在虚空坠下,重重压在沈子烨身上。
沈芷安怒吼:“休想!”
她全身剑意爆发,宛如雷霆,直冲九天。然而棋局的力量宛如无形枷锁,死死压制住她的剑锋。
沈子烨眼底清明之光迅速湮灭,再度被猩红吞噬。他抬刀斩向沈芷安,刀光中带着彻骨杀意。
“姐姐,来吧!若你真有剑心,就让我死在你剑下!”
这一刻,沈芷安心境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
是斩,还是救?
她明白,任何迟疑,都可能让宗门陷入劫火,也可能让弟弟彻底堕落。
剑锋在风中颤鸣,映照着她泪意模糊的眼眸。
而黑渊的笑声,却在天地间愈发清晰:
“执子已落,心裂自成。沈芷安,你能否再度逆命?”
……
这一夜,剑与刀的碰撞声响彻云霄。
清和宗上下屏息凝望,每个人都知道——这不仅是一场战斗,更是沈芷安的心劫抉择。
若她能以剑斩黑子,或许能救回沈子烨;若不能,她将亲手葬送唯一的至亲。
命运棋盘,已推至最残酷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