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震动,星河倒流。
沈芷安站在中央,周身鲜血尚未干涸,气息却依旧坚毅。那一道由光华凝成的通道,像是从命殿深处牵引出的道路,缓缓向她敞开。
“命棋……”
她心口微微发紧,仿佛知道前方所见,将彻底改写她的认知。
一步、又一步。
每一次踏出,脚下便浮现一块棋盘的碎影。白与黑交错,棋盘无边,似乎直通诸天万界。
当她走入尽头之时,视野豁然开阔。
这是一片完全由棋盘构筑的世界。
无边的黑白棋格延展至天际,数不清的棋子悬浮空中,每一颗棋子,都在闪烁光辉——那些光辉中,沈芷安分明看见无数生灵的面孔,他们或哭或笑,或怒或悲。
那一瞬,她几乎窒息。
“这些棋子……是众生?”
声音在虚空回荡。
“不错。”
熟悉的威严响起,那尊命殿虚影缓缓显现,立于棋盘之巅。
“此棋名为‘命棋’,承载众生命运。每一子,皆是一条生灵的命数。棋盘推演,众生沉浮。棋盘胜负,决定纪元存亡。”
沈芷安怔在原地,喉咙发紧。
她抬头望向天际,亿万棋子闪烁,汇聚成滚滚天河。
其中一角,她分明看见洛长风的身影,他被封锁在一枚半透明的白子中,面容沉静,仿佛早已被棋盘所掌控。
“洛长风……”
沈芷安心口猛然刺痛。
命殿虚影冷漠开口:
“凡入棋局,皆为棋子。尔之挣扎,不过是棋盘上的另一场落子。逆命者啊,你以为你走到了棋盘之外,可在本座眼中,你依旧是子,而非手。”
沈芷安双手颤抖,却死死握住血剑。
她目光灼烈,直视虚影。
“既然棋盘承载众生,那若我斩碎这命棋,是否便能让他们挣脱束缚?”
虚影冷笑一声:
“愚蠢!棋盘毁,则纪元崩。众生皆亡,命运长河再无延续。”
“你所谓的解脱,不过是毁灭。”
沈芷安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毁掉棋局,便是毁掉所有?
那她逆命之举,岂不是将亿万生灵推向深渊?
虚影的声音更沉:
“选择吧。要么屈服,化为棋中一子,换取短暂安宁;要么执剑而断,便背负所有生灵的湮灭!”
这一刻,天地寂静,只余下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
血液在燃烧,暗红烙痕在她胸口灼痛,仿佛要裂开。
沈芷安忽然想起在幻境中,她曾无数次见到自己的结局:死亡、湮灭、孤独。可如今,她明白,那些不过是命棋推演的结果。
“命棋……连未来都锁死了。”
她眼底燃起烈焰。
“若是如此,那我更要斩碎它!”
虚影骤然一震,怒喝:“狂妄!”
话音未落,棋盘上的亿万棋子同时颤动,化作无数流光,化为兵刃、化为锁链,齐齐朝沈芷安镇压而来。
那气息,几乎碾碎一切,宛如整个纪元都压在她身上。
沈芷安喉咙腥甜,喷出一口血。
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棋子若是生灵,那我,便以生灵之力,斩断此局!”
轰!
血剑骤然燃起,剑意炽烈到极致。
她的剑光横空,劈开无数锁链,将冲来的兵刃震碎。
然而,棋子如潮,不断压来。
她的身体在震荡中几乎粉碎,血肉模糊,双手骨节炸裂,可她仍紧紧握着剑。
一步、又一步,她逆着棋流而行,剑锋直指棋盘中央。
虚影低沉咆哮:
“愚昧!你若成功,便是纪元终结!”
沈芷安咬牙厉喝:
“若纪元只是一场棋局,那它又有何意义!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劈开一条新的路!”
轰隆——
剑光与棋盘的中心碰撞。
无尽的黑白交错,天地骤然崩裂,整个命殿在震颤中摇摇欲坠。
棋子哀嚎,虚影怒吼,星河倒流。
沈芷安全身浴血,胸口的暗红烙痕彻底爆裂开来,化作炽烈火焰,将她笼罩。
在那火焰中,她仿佛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剑,直斩命棋!
咔——
天地间,响起清脆的断裂声。
棋盘的一角,终于碎裂!
亿万光华飞散,如同众生的哭喊与欢呼交织。
虚影的身影动摇,声音带着震怒与惶恐:
“不!命棋不可断!你将带来无尽的灾厄!”
沈芷安眼神如炬,冷冷吐出一句:
“那便由我来承受!”
轰!!!
整个棋盘在她的剑下彻底崩裂,化作无数光点,冲天而起。
——
殿宇坍塌,虚空粉碎。
沈芷安在狂风中摇摇欲坠,身体几乎支离破碎。
但她知道,她成功了。
命棋,已不复存在。
——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她耳边响起一个低沉而古老的声音,带着嘲弄与怜悯:
“呵呵……原来,这才是棋局的真正落子。”
“逆命者啊,你以为你劈碎了棋盘,可你可知……那正是命运之手所愿。”
沈芷安心口骤然一沉,瞳孔猛然收缩。
还未等她反应,眼前世界彻底崩塌,她被无尽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