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震荡,烈焰退去,天地骤然一变。
沈芷安脚下不再是火狱,而是一片波澜不起的镜海。
海面平静如止水,却映照出无数身影。
每一个倒影,都是她。
或冷漠,或怨毒,或狰狞,或绝望,甚至还有痛哭流涕的孩童模样。
这些“她”在镜中缓缓走出,化为实质,环绕四周。
顷刻间,千百个“沈芷安”将她团团包围。
古魂的声音悠悠传来:
“心魔迷境。此关不炼身,而炼心。
你能否直面自己,决定你能否存活。”
那些分身缓缓开口,声音重叠如潮:
“你以为能逆命?不过痴心妄想。”
“父母已逝,你仍执念不休,不是笑话吗?”
“你以血剑斩敌,可曾想过,多少因你而死的无辜之人?”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破棋?”
一声声低语,像利剑般刺入她的心脏。
沈芷安胸口骤然一闷,脚步踉跄。
血剑嗡鸣,却似被重压压制,剑光暗淡。
那些分身越逼越近,眼神如刃,冷冷凝视着她。
其中一个分身,竟然化作沈芷安最初入道时的模样,眼神清澈,却满是嘲讽:
“你已经不是我了,你被杀戮与执念蒙蔽,早已失了初心。”
沈芷安心神一震,眼前景象开始摇晃。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份纯净的向道之心,正在镜海中逐渐破碎。
“放下剑吧。”
“放弃挣扎吧。”
“只有归顺命运,你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分身们齐声开口,语气诡异一致,回荡在她耳边。
沈芷安只觉头痛欲裂,心口有无数锁链缠绕,将她死死束缚。
她甚至握不稳剑柄,指节在发抖。
就在此时,忽有一分身缓缓走出,与她面容一模一样,却眼神冰冷,声音低沉:
“我是你真正的心声。你不敢承认罢了。
你斩杀敌人,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强大。
你逆命而行,不过是怕承认自己无力。
你嘴上说‘命不由天’,可你心底,却一直惧怕命运。”
这句话,如同利刃直刺心口。
沈芷安瞳孔收缩,呼吸急促,心神一瞬间空白。
镜海震荡,她的心意动摇,血剑差点从掌心滑落。
下一刻,那冷漠分身骤然出手!
一剑斩出,剑光寒烈,直逼沈芷安的咽喉。
沈芷安猛然惊醒,本能抬剑格挡。
剑刃相撞,火星四溅,她被震得倒退数步。
然而,随着这一击,所有分身齐齐动了!
万千“沈芷安”,手持血剑,剑光交织,瞬间化作剑海!
沈芷安身影被淹没,剑刃劈开衣衫,血迹溅出。
她一剑劈开数个分身,但这些分身破碎之后,竟再次从镜海中走出,源源不绝。
“杀不尽的敌人……斩不尽的自我……”
沈芷安眼神一阵恍惚。
就在她几乎被万千剑光吞没时,胸口暗红烙痕忽然灼热燃烧!
一股奇异力量涌出,血剑再度亮起赤红光芒。
她低声喃喃:
“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傀儡。”
“命运能压我,但压不碎我。”
“我执剑,不为杀戮,不为虚妄,只为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轰!
血剑爆发光芒,赤红火焰席卷,剑势猛然高涨。
她逆势而上,一剑劈开剑海,硬生生冲出重围!
无数分身再度涌来,沈芷安咬紧牙关,双眸血红:
“既然你们是心魔,那就随我一起葬在这片镜海!”
剑光如虹,她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剑意浩荡,连斩千影!
每一剑都带着她的心声,每一剑都在否定那些嘲讽与质问。
“我承认,我惧怕命运,但惧怕不等于屈服!”
“我承认,我曾迷茫,但迷茫不等于放弃!”
“我就是我,不是你们!”
轰隆!
万千分身同时嘶吼,身影崩溃,化作无数镜片坠落镜海。
海面剧烈震荡,破碎的镜片化作光点,消散在天地之间。
沈芷安立于镜海之上,浑身是血,气息虚弱,手中血剑却依旧笔直。
她仰头长啸,声音震彻幻境:
“心魔,破!”
刹那间,镜海崩塌,虚空粉碎,一切幻影尽数消失。
古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震动:
“心魔迷境……你竟以血与执念,斩破心魔之源。
很好。此关,你过了。”
虚空重组,新的幻境悄然展开。
这一次,是一片无尽的血色战场,杀戮之气铺天盖地。
第三重——杀劫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