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的水声愈发沉重。
它不再是单纯的涛声,而像是亿万亡魂的哭嚎,从天际传来,直灌心魂。
沈芷安与洛长风循着水声前行,脚下大地逐渐变得漆黑,仿佛被无尽血水浸染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让人胸口发闷。
“这里不像是单纯的河畔。”洛长风蹙眉,掌心光芒一闪,洒下剑意,照亮前路。
果然,在他们脚下,隐隐出现了符文——
那是一片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阵纹,形如祭坛,宛如以天地为笔刻下的祭仪。
沈芷安神色凝重:“这是命河的门户。”
话音未落,大地轰鸣,符文逐渐苏醒,血光升腾,直冲九霄。
紧接着,一道低沉古老的声音响起,仿佛从河底直接传入他们心间。
“凡欲渡命河,需以血祭为引。”
四方天地,一片死寂。
那声音不带情感,像是机械的规则宣告,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
沈芷安眼眸骤冷。
“血祭?祭的,究竟是什么?”
轰——
祭坛上的符文齐齐亮起,幻化出一幅画面。
画面中,无数修士跨入命河前,皆被迫割舍鲜血,将生命本源化作河水的引线。
若血脉不够纯粹,若生命力不足,便立刻被命河吞没,连骨骸都不曾留下。
洛长风脸色一沉:“这是……命河的筛选。它要确认,谁有资格继续前行。”
沈芷安沉默片刻,伸手触及心口的烙印。
暗红的纹路在指尖跳动,仿佛在回应。
她忽然明白了。
命河并非需要普通的鲜血,而是需要带有“命运气息”的血。
“这血祭……是要以自身命运为祭。”
话音落下,洛长风神色一变。
“不可!芷安,你身上有烙印,若再献祭命运之血,很可能直接被河吞没!”
沈芷安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你也看到了,只有我与它同调。若不以这烙印之力,门户不会为我们开。”
空气骤然凝滞,血光逼人,阵纹愈发炽烈,仿佛在催促。
洛长风咬牙,剑意涌动:“那让我来!”
他提剑,欲割开手腕,以本源之血祭河。
可就在此刻,祭坛符文骤然绽放血芒,将他震退数步。
那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非命烙之人,不得血祭。”
洛长风面色骤变,胸口涌上一股无力感。
“这……是冲着你来的。”
沈芷安心底微微一震,却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一切早已被天衍子算入棋局。
命河门户,只为她而开。
她缓缓抬手,剑锋一划,掌心裂开,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祭坛之上。
——嗡!
刹那间,血液化作符文,引燃整个祭坛。
血光冲天,汇入命河,水面轰然掀起巨浪。
但与此同时,沈芷安脸色骤白,体内血脉像是被狂暴之力牵引,疯狂流失。
她感觉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是在被掏空命运。
“芷安!”洛长风急声呼喊,欲以剑意护她,可那血光隔绝了一切,他根本无法靠近。
沈芷安双膝几乎要跪下,但眼神依旧坚定。
她死死咬牙,将剑插入大地,以此支撑身体,任由血液流淌在祭坛上。
血光愈发炽烈,祭坛的纹路终于完全点亮。
随着最后一滴血落下,虚空轰然裂开,显现出一条由血水凝成的阶梯,直通命河深处。
“门户……开了。”
沈芷安的声音低哑,双唇已失去血色。
她强撑着站起,却忽然一阵眩晕,几乎跌倒。
洛长风一把扶住她,目光痛苦而复杂:“你为何如此固执?”
沈芷安轻轻一笑,声音却冷冽无比:
“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走这条路。”
她抬眼望向那血水阶梯,眼中闪过冷光。
“命河以血为祭……那我就以这血,踏碎它的棋局!”
话音落下,她与洛长风并肩,踏上血水阶梯。
脚步落下的一瞬,整条阶梯震颤,血光轰然卷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自河底睁开,凝视着他们。
阴冷、森然、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芷安心口的烙印骤然跳动,似乎与那些目光呼应。
她心头一震,明白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开始。
——命河血祭,仅仅是开端。
而前方,才是困住无数逆命者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