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天渊的风,带着死亡般的冷意。虚空深渊仍在翻涌,但四周已不见方才那遮天蔽日的命运巨影,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洛长风抱着沈芷安,缓缓自断壁之上落下。他的身影极不稳当,胸口鲜血早已将衣衫浸透,却硬生生撑着,没有让怀中的女子受半点磕绊。
落地的瞬间,他身体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地。
沈芷安猛然抬头,伸手扶住他,眼中闪过心疼之色:“长风!”
洛长风深吸一口气,勉强勾起唇角:“我没事,比起你……这些不算什么。”
沈芷安心头一颤。她清楚地看见,他掌心的焦痕尚未褪去,剑心之力几近崩溃。若不是他强行以自身气息抵住烙痕之火,她恐怕早就被吞噬殆尽。
“傻子……”她声音微哽,想要责怪,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
两人靠在寂灭天渊的一处石壁旁,静静调息。周遭死寂无声,仿佛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沈芷安心口的烙痕,虽已恢复平静,但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其中依旧潜藏着难以言喻的寒意。那股力量并未消散,只是暂时蛰伏。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触碰那烙痕,眼神复杂至极。
“这道印记……像是命运在我身上留下的烙书,随时会再次开启。”
洛长风缓缓睁眼,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既然是烙书,那我就以剑心,将它一页一页斩碎。”
沈芷安抬眸,望着他满身狼狈的模样,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若说她一路走来,是以逆命为执念;
那洛长风的执念,就是无论代价,都要陪她一同走到尽头。
——
沉默良久,沈芷安终于低声开口:“长风,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寂灭天渊。我的烙痕虽暂时平息,可这里的力量……似乎在呼应它。”
洛长风眉头一皱。
他并未说出口,但在抵御烙痕之焰时,他确实感受到一股来自寂灭深处的奇异气息,仿佛与烙痕有着某种呼应。
这地方,绝非久留之地。
“好。”他点头,缓缓将沈芷安搀起,“等你气息恢复一些,我们立刻离开。”
——
数个时辰后,两人身影缓缓踏出寂灭天渊。
当他们重新立于九州大地之上时,风声扑面而来,带着久违的生机。可二人心中,却并未因此而轻松。
沈芷安仰望苍穹。
只见天幕之上,隐隐有一道暗红色的裂痕横亘,极其细微,却肉眼可见。
那不是寻常的天象。
她心口猛地一沉,脑海中浮现出一种不祥的直觉:那裂痕,与她身上的烙痕有着某种联系。
“这是……因为我?”沈芷安喃喃,心头骤然发凉。
洛长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陡然一凝。
九州天幕,竟在无声间,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
两人沉默不语,直到一阵急促的剑光划破长空。
“芷安!”
伴随着呼喊声,清和宗的几名弟子御剑而来,领头的正是宗门长老。
他们神色慌张,落地后见到沈芷安与洛长风浑身狼狈,更是面露震惊:“你们……果真从寂灭天渊活着出来了?”
话音未落,那长老抬头望向苍穹,瞳孔骤缩:“这天幕裂痕……是怎么回事?”
沈芷安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是我。”
众人齐齐色变。
——
清和宗长老沉声问道:“你可知,这裂痕意味着什么?它极可能牵动九州之运!若不及时弥补,天幕或将崩碎,整个九州都要陷入劫火!”
沈芷安心中一沉。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逆命而行,所承受的劫数,只会落在自己身上。可如今看来,命运已将她的抗争,蔓延到整个九州。
洛长风上前一步,声音冷冽:“若因命运烙痕而生天裂,那就让我以剑修之心,护住这片天幕!”
长老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此事非一人之力可解。你们必须随我回宗,让宗门太上长老决断。”
沈芷安心中掀起波澜。她看着天幕的暗红裂痕,手掌不自觉握紧。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劫,并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抗争,而是牵连整个九州的浩劫。
——
当夜,清和宗大殿。
烛火摇曳,几位太上长老围坐,气息深不可测。
沈芷安与洛长风立于殿前,将所历一一叙述。
殿中寂静良久,终于,有一位白须长老开口,声音沉重:“你身上的烙痕……并非单纯的命运反噬,而是‘命河之眼’的烙印。”
“命河之眼?”沈芷安心神一震。
长老缓缓点头:“那是命河最深处的禁忌,它会选择逆命者为承载,试图将其化作命运的钥匙。若不加以镇压,九州天幕,将因你而彻底崩塌。”
话音落下,大殿骤然陷入死寂。
沈芷安只觉四肢冰冷。
她终于明白,所谓“劫后余生”,不过是另一场劫难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