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之后,天地澄澈。
云海无垠,苍穹高远,万千星辉悬挂天际,璀璨如洗。
沈芷安脚踏云端,清风扑面而来,那股压抑了许久的窒息感终于彻底消散。
她体内的逆命之火渐渐平息,但残留的虚弱仍旧如影随形,让她每一步都带着隐痛。
慕清寒立在她身侧,剑意隐隐环绕,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前方,因为那股磅礴无比的气息,正从天穹深处缓缓而来。
——
“姐,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知远双眼圆睁,眼中写满了震撼。
他从未见过如此浩瀚的世界。脚下是翻涌如海的白云,远方有如山般巨大的星辰横亘天际,偶尔有一道流光划过,仿佛能将整个天幕撕裂。
沈芷安凝视前方,声音低沉:“这里……或许才是‘六问’之后的真正天地。”
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应——这是逆命者才能踏足的境地,或许是更高层次修行者的汇聚之地。
慕清寒忽然开口:“你们看。”
远处的云海翻涌,一座巍峨到无法想象的古城浮现出来。
那古城悬空而立,城墙通体由星光与金石铸就,每一块砖石上都铭刻着古老的符文。
它静静伫立于天穹之中,仿佛自太古便存在,等待着某一刻的来临。
城门大开,但门前站立着数道恢宏的身影。
那些身影并非活人,而是星辰凝聚的守卫。
他们高逾百丈,手执长戟,目光空洞却带着无尽威压。
沈知远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还能过去吗?”
慕清寒握紧剑柄,神色冷峻:“若是逆命者必经之路,那便一定能过去。”
沈芷安却没有立刻回应。
她抬头望向城门上方,只见那城门之上,悬挂着四个古老的篆字:
「问天古城」。
字迹斑驳,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
“问天……”
她低声念出,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自她踏上修行之路起,心中便有无数疑问。
命为何物?劫从何来?逆命之后,又该以何为终?
如今见到这四字,仿佛有人在回应她的困惑。
慕清寒的声音冷峻:“怕是新的试炼在前。”
沈芷安点点头,目光却没有退缩。
她已经明白,逆命之后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
既然“问天古城”出现,那必是她必须踏入的地方。
——
三人缓缓逼近古城。
随着他们的脚步落下,云海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动,星辰的流光纷纷坠落,在他们身周划出一道道轨迹。
那星辰落地之时,竟化为无数身影。
有的披甲执戈,有的手握经卷,有的面容模糊不清,却都散发着强大至极的气息。
沈知远惊呼:“他们……好像是历代逆命者的残影!”
果然,那些身影并非活人,而是由无数意念汇聚的烙印。
他们默然立于城前,像是在守护,也像是在审视。
一道苍老而厚重的声音,在城门前缓缓响起:
“欲入问天,先渡自身。”
话音落下,那些残影齐齐抬头,目光炽烈,直直锁向沈芷安。
刹那间,她仿佛被无数道目光盯住,心脏剧烈跳动。
那些目光中有怒火,有悲怆,有冷漠,有不屑——
每一道都像是在质问她:
“你凭什么逆命?”
——
一瞬间,她的心神被拉入无尽虚空。
在虚空之中,无数画面浮现。
有母亲含泪殒落的身影,有自己在血月下孤身对抗的痛苦,有慕清寒离她而去的背影,也有沈知远无助哭喊的声音。
那些画面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她层层包裹。
“你逆命,不过是妄图摆脱宿命。”
“你逆命,不过是执念太深,终会成魔。”
“你逆命,不过是自欺欺人,终究一死。”
无数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带着毁灭性的冲击。
沈芷安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
她能感受到,那些声音若继续侵蚀下去,她的魂海必将崩裂,连“逆命”都将彻底被磨灭。
——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
是慕清寒的声音,冷冽而坚定。
“你说过,逆命不是为了称尊,而是为了护你想护之人。那句话,我记得。”
另一只手同时抓住她。
“姐,你不是一个人。”
沈知远的声音稚嫩,却满是执着。
——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像利剑般撕裂了那些质问与幻象。
沈芷安胸口一震,眼神陡然清明。
她仰起头,声音嘹亮而坚定:
“我逆命,不为妄执,不为虚妄。”
“我逆命,只因心不屈!”
轰——
话音落下,虚空崩碎。
无数幻象轰然湮灭,那些质问的声音也彻底归于寂静。
而她的身影,在无数残影的目光中,反而愈发清晰,愈发坚定。
——
城门前,那些残影缓缓低下头,似是在承认。
随后,他们化作无数流光,回归星辰。
“问天古城……”
沈芷安低声喃喃,目光愈发坚定。
“走吧。”
慕清寒开口,声音低沉。
三人并肩,终于踏入那巍峨的古城之门。
而就在他们的背影没入城门的刹那,整座古城震颤,一声若有若无的天钟再次响起。
那钟声悠远,仿佛在诉说:
——逆命之后,真正的问天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