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低沉的轰鸣，并不像山石崩裂那么单纯。
它更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隔着层层土壤与岩层，透过无形的脉络，直接震在人的心口。
沈芷安捂着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跳竟在与那轰鸣声同步。
每一次震动，她的血液就像被什么力量牵动，沿着某个陌生的轨迹流动。
林初言拔剑后退一步，双眸死死盯着脚下地面。
“不是阵法……这是——”他话还没说完，大地猛地一颤，谷底的碎石纷纷滑落，四周的山壁像被无形巨手按压，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斗篷人此刻却仿佛完全忘了自己身受重创，他仰起头，双臂缓缓张开，像是在迎接什么。
“睡得够久了……该睁眼了。”
话音一落，谷底正中央的土层忽然塌陷，露出一块直径数丈的漆黑圆面。那并非岩石，也不是泥土，而是一片光滑得不自然的……眼睑。
沈芷安呼吸一窒——那是眼！
巨大的眼！
眼睑之下，不知埋藏了多少年，只是还未睁开，就已透出一股古老到令人颤栗的气息。
林初言脸色骤变，声音低得几乎要咬碎牙齿：“不该来的……”
他猛地转身，伸手想拉沈芷安撤退，却在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眼神一凝——
沈芷安的眼底，正缓缓浮现一圈极浅的金纹，那纹路与地底的轰鸣节奏完全一致。
“你——”林初言话未出口，斗篷人已低笑出声：“她的脉动与它契合，这便是钥匙与锁的共鸣。”
地面继续震动，那巨大的眼睑开始缓缓抬起。
一条狭长的缝隙出现，瞬间有无数缕如墨的雾气从中喷出，带着腐朽与湿冷的气息，仿佛来自千年不见天日的深渊。
那股气息一触皮肤，就像要渗透进骨头里，让人从内到外冰凉。
沈芷安下意识退后，却发现自己的脚被地上的细小金纹锁死，像是有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脱离这个位置。
“别看它！”林初言几乎是吼出来的，手中剑势暴起，一剑斩向地面那些金纹，想切断它与沈芷安之间的联系。
然而，就在剑锋触到金纹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金光反冲回来，震得他虎口一麻，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
斗篷人冷笑：“锁与钥匙一旦契合，除非毁掉其中之一，否则无人能干预。”
“那我就先毁了你！”林初言脚下一踏，剑势直指斗篷人胸口。
斗篷人不退反进，反手从袖中抽出一柄细长的骨刃，刃身弯曲，仿佛用某种生物的脊椎打磨而成。两人剑刃相碰，火星迸溅，但与其说是金属的火花，更像是灵力与邪力的碰撞，炸得四周空气都出现涟漪。
轰——！
巨眼睁开的幅度再度扩大。
这一次，不仅是雾气喷出，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喘息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却偏偏在耳边响起。
沈芷安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声喘息中颤抖，那股力量试图顺着她的金纹眼底钻进她的识海。
就在此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不是林初言的，也不是斗篷人的，而是……沈芷安从未听过，却莫名熟悉的声音：
“……还我眼。”
瞬间，一幅破碎的画面闯进她的脑海——
无边的血海，一具高大到遮天蔽日的躯体跪在海中，双眼被粗大的锁链穿透，锁链的另一端，正是脚下这片大地。
她猛地睁眼，额角冷汗直落。
“芷安！”林初言的喊声将她从幻象中拉回，然而她发现斗篷人竟在对她伸手——不是要攻击，而是像在催促她走向那只巨眼。
“不……我不要过去！”沈芷安用尽全力抵抗，可脚下的金纹却在自行移动，像一条条锁链，将她缓缓推向谷底中央。
林初言见状，暴喝一声，剑势如虹，一剑逼退斗篷人，随即闪身挡在沈芷安与巨眼之间。
然而，巨眼的缝隙已经足够让其中的“瞳”显现出来——
那是一片深到看不见底的黑，黑中却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仿佛整片星空被封在眼中。
这一刻，沈芷安忽然明白了——那不是普通的眼，而是一个世界的入口。
斗篷人低声呢喃：“一旦完全睁开，旧界之门便重现人间。”
林初言握紧剑，低沉道：“那就让它永远闭上。”
话落，他双掌齐出，将全身灵力注入剑身。剑身符纹尽数点亮，化作一条凝实的金龙，腾空而起，直扑巨眼！
然而，巨眼的瞳孔微微一缩，竟轻而易举地吞没了那条金龙。
沈芷安心头一寒——她看见，那条金龙并没有消散，而是被困在巨眼之中，化作了其中一颗金色光点。
林初言面色惨白，口中溢出一丝血丝。
斗篷人却笑得像是胜券在握：“你们谁也阻止不了它。”
巨眼再度上抬，几乎要完全睁开——就在这时，谷外忽然传来一声如雷的长啸，那声音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势，仿佛直劈整个山谷！
斗篷人的笑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他？”
沈芷安来不及问是谁，天空已被一道白光撕开，一个披着猎猎长风的身影，从云端直坠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