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浪咆哮着冲天而起,像一条由无数白骨组成的巨龙,在雪原上盘旋翻卷。
被它触碰过的地方,冰雪瞬间蒸发,露出漆黑的土地,仿佛连寒意都被抽走,只余下死寂。
那庞大的骨渊兽,终于完全踏出了深渊。
它的身体由无数人骨、兽骨、巨兽骸骨拼接而成,每一次呼吸,空气都会被吸得凹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鸣。
四只眼睛——两金两黑——在它的颅骨深处闪烁着光芒,像是两个世界的门户。
沈芷安悬浮在它胸口的骨架之间,金色光纹与骨渊兽的心脏脉动同步。
那是一颗巨大的骨心,通体半透明,内部流动着淡金与漆黑交织的液体,每一次跳动,都像雷霆在血肉与虚空之间轰鸣。
林初言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长剑出鞘,剑锋寒光闪烁,脚尖一点,直取骨渊兽的关节。
“还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然而,他的剑还未斩下,骨渊兽巨爪一挥,空中卷起无形的骨风,硬生生将他掀飞出去数十丈。
林初言在雪地上滚了数圈才稳住身形,胸口一甜,一口血喷出,却仍死死握住剑柄。
圣骨主站在雪峰之巅,骨杖猛然插地,数百条骨链从地下窜出,像一张巨网朝骨渊兽笼去。
“以骨制骨——封!”
骨渊兽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低吼,骨链触碰到它的瞬间,竟被反向吞噬,化作它身体的一部分。
圣骨主脸色骤变,连退三步,双手紧握骨杖才稳住气息。
“它在夺取我的本源……这不可能!”
顾长渊则站在另一侧,手中骨笛的音调骤然急促。
音波如利刃,直切向骨渊兽的颅骨关节。每一次音波击中,兽身便会微微一顿,但那双金色兽瞳始终死死盯着沈芷安,没有丝毫松动。
“它不是要杀她——”顾长渊忽然低声说道,“它是在唤醒她。”
林初言闻言如遭雷击:“什么叫唤醒她?!她是人!”
“人?”顾长渊冷笑一声,“她是钥匙。你以为这金纹是什么?是它的一部分。”
就在他们争执的间隙,骨渊兽抬起头,四只眼睛同时亮起。
天空中的雪云被瞬间吸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巨大的黑日悬在空中,雪原四周的温度骤降到极致,连呼吸都化为锋利的冰刃。
黑日之光洒下,雪原上的尸骸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它们的骨头发着幽光,空洞的眼窝里燃起蓝火,齐齐向林初言等人扑来。
林初言挥剑,剑光如惊鸿,但无论斩断多少骨兵,转眼它们便重新拼合。
“这下可真是打不完了!”
圣骨主面色凝重:“这些骨兵的魂核在它体内,除非摧毁它的骨心,否则无法消灭。”
顾长渊眯起眼,看向悬浮在骨心前的沈芷安:“可摧毁骨心……就是杀了她。”
林初言浑身一震,手上的剑差点脱手。
他看向沈芷安,那张面容已经被金光覆盖,仿佛她不再是她,而是那骨渊兽的一部分。
忽然,沈芷安睁开眼。
那双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陌生而冰冷的神情——完全不是她平日的眼神。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骨质的印记,轻轻一挥,四面八方的骨兵齐齐停下,转而围向圣骨主与顾长渊。
林初言大吼:“芷安,是我!你醒醒!”
但沈芷安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漠然得像看陌生人。
“钥匙已归位。”
那声音,不是她的,而是骨渊兽的古老意志。
就在这时,骨渊兽猛地抬脚,踩向雪原深处的封印石阵。
轰隆一声,石阵裂开,一道刺目的金黑光柱直冲天际,连远处的雪山都被映成诡异的颜色。
圣骨主惊呼:“它要彻底破印,唤醒骨渊深处的——第二兽!”
林初言心中一寒。一个它,就已经让他们几乎无力抵抗,如果第二只同类出现,整个北域恐怕都要沦陷。
顾长渊眼中闪过狠色,低声对林初言说:“想救她,就帮我——但代价,你未必愿意付。”
林初言盯着他:“说!”
顾长渊指向自己的骨笛:“我有一曲,可将她与骨心分离,但会切掉她一部分魂魄。她醒来后,可能永远都不记得你。”
林初言喉头一紧,看着那被金光笼罩的沈芷安,眼底痛色一闪而过。
“吹——”
顾长渊嘴角微勾,笛声骤起。
音波化作看不见的涟漪,直击沈芷安胸口的金纹。金光开始剧烈波动,骨渊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整片雪原都在它的咆哮下崩裂。
沈芷安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底的金色开始退去,但与此同时,她的气息也在快速衰弱。
“快!”顾长渊催促。
林初言纵身跃起,剑锋直指骨心。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的一瞬间,沈芷安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剑锋。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却带着泪光:“初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