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们离开后的第二天,一份红头文件送到了612基地。
文件内容很简短:
“兹决定,三个月后,在西北综合试验场,举行‘df-xx’武器系统全状态验收测试。
届时将模拟真实战场环境,检验系统各子系统协同作战能力。此次测试结果,将直接决定该型号能否定型列装。”
落款是国防科委。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全状态验收……”
赵明德皱着眉头,“这可不是咱们自己关起门来打固定靶。是要把导弹、雷达、指挥系统、保障系统,全部拉出去,在陌生地域打一场‘准实战’。”
“而且时间只有三个月。”
负责总体设计的翁工苦笑,“咱们的‘多重异构突防’‘星光校正’‘电子诱饵’这些子系统,单独测试都过了。但要整合到一起,还要保证在复杂电磁环境下稳定运行……”
他摇摇头:“难。”
确实难。
这就好比让一个百米冠军、一个跳远冠军、一个游泳冠军,组队去参加铁人三项——单项都厉害,但组合起来能不能发挥,是另一回事。
更关键的是,这次测试的“模拟真实战场环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会有专业的蓝军部队,用尽一切手段干扰、拦截、破坏。
意味着测试场地可能是从未去过的陌生地域,气象条件、地形地貌都是未知。
意味着导弹从出厂、运输、展开、发射、飞行、命中,整个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接受最严苛的考验。
“三个月……”何雨柱盯着文件上的日期,突然笑了,“足够了。”
“足够?”翁工一愣,“何总,光是子系统联调,没半年都下不来!更别说还要针对性地做抗干扰训练、机动部署训练……”
“用不着那么麻烦。”何雨柱站起身,走到黑板前,“咱们换个思路。”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圆圈:“传统思路是什么?先确保每个子系统都完美,再把它们拼到一起,希望拼出来一个完美的整体。”
“但这是理想状态。”他在圆圈上点了几个点,“实际上,每个子系统都有自己的‘个性’。就像一群人,单个看都是好汉,但凑到一起不一定能打好仗。”
“那怎么办?”赵明德问。
“怎么办?”何雨柱笑了,“那就别让它们‘凑’,让它们‘长’在一起。”
他在那个大圆圈里,又画了一个小圆圈:“咱们以导弹为核心,重新设计整个作战流程。不是让各个子系统去适应流程,而是让流程,围绕着导弹的能力来设计。”
他越说越快:“比如运输环节——咱们的导弹现在多重?尺寸多大?对温湿度有什么要求?这些数据,直接反馈给运输车设计组,让他们按导弹的‘脾气’来造车!”
“再比如展开环节。现在的发射准备要两小时,太慢。为什么慢?因为各个单位要协调、要等待。
那咱们就把指挥权下放——让发射车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展开,什么时候加注燃料,什么时候竖起导弹。只要条件符合预设,就自动执行,不用等命令!”
“还有最关键的飞行环节。”何雨柱眼中闪着光,“现在的模式是:地面雷达发现目标,计算参数,上传给导弹,导弹执行。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反应慢,二是容易受干扰。”
“那咱们就改!”他一拳捶在黑板上,“让导弹自己带‘眼睛’!
在弹头里,集成一个简化版的雷达和光学探头。导弹飞出去后,自己能搜索目标,自己能识别真假,自己能计算弹道——地面只给一个大概方向就行!”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何总……”翁工声音发颤,“您说的这些……每一项都是颠覆性的……”
“那就颠覆。”何雨柱斩钉截铁,“咱们搞的本来就是颠覆性的武器,用老思路去配,那是糟蹋东西。”
他环视全场:“从今天起,全基地进入‘百日攻坚’。我是大总总体,我牵头,成立‘系统融合突击队’。
各子系统负责人,全部搬到指挥部隔壁住。咱们一天24小时,三班倒,不搞定不下火线!”
“可是时间……”
“时间够。”何雨柱打断,“因为我不要你们‘重新设计’,我要你们‘重新理解’。”
他走到翁工面前:“钱工,你告诉我,咱们的导弹,最怕什么?”
“最怕……怕被干扰,怕被拦截。”
“那咱们就解决这两个‘怕’。”
何雨柱说,“所有子系统,都围绕‘抗干扰’和‘突防’这两个核心来调整。跟这两个无关的功能,全部砍掉。跟这两个冲突的设计,全部重做。”
“记住——”他提高声音,“咱们造的是一把剑,一把能刺穿任何盾的剑。
剑就要有剑的样子,不需要会唱歌,也不需要会跳舞。只要锋利,只要快,只要一击必杀!”
“就这三点。三个月,够不够?”
所有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吼道:“够!”
接下来的日子,612基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
白天,各子系统团队激烈争论,为了一个参数、一个接口、一个流程,吵得面红耳赤。
晚上,何雨柱坐在指挥部里,听着各方的汇报,然后在纷繁复杂的矛盾中,一锤定音。
“导引头的搜索范围可以缩小,但识别速度必须提高三倍——战场上,快一秒就是生与死。”
“运输车的越野性能降低10%,换装载时间缩短40%——导弹到了发射阵地才有用,在路上跑得再稳也是零。”
“指挥系统的操作界面简化,只保留五个核心按钮——真打起来,没时间让你翻菜单。”
每一个决定,都干脆利落。
每一次取舍,都直指核心。
有人不适应这种节奏,觉得太粗暴,太不“科学”。
但何雨柱只说了一句话:“等敌人的导弹飞过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科学’了。”
一个月后,第一轮整合测试。
结果一塌糊涂。
导弹倒是打得准,但运输车在路上抛锚了两次。
雷达发现了目标,但数据传输延迟了五秒。发射阵地展开倒是快,但加注燃料时,发现接口不匹配……
测试场里,气氛压抑。
“何总,咱们是不是……太急了?”有人小声说。
“急?”何雨柱看着远处的导弹发射车,“你知道这次验收测试的蓝军指挥官是谁吗?”
“谁?”
“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用高射机枪打下三架美军飞机的战斗英雄,现在的某军区副司令。”
何雨柱转过头,“他会用打实战的思维来对付咱们。你觉得,他会给咱们‘慢慢调整’的机会吗?”
所有人沉默了。
“继续改。”何雨柱说,“把所有问题列出来,一个一个啃。啃不下来,就换人啃。”
又一个月过去。
第二轮测试,问题少了一半。
第三轮测试,问题只剩几个。
距离验收测试还有十天的时候,何雨柱突然叫停了所有工作。
“不练了。”他说。
“不练了?”赵明德急了,“就剩十天了!”
“练到头了。”
何雨柱看着远处整装待发的车队,“再练,就是磨洋工。现在该做的,是让战士们休息,让装备保养,让所有人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他顿了顿:“另外,给我接北京。”
电话接通后,何雨柱只说了一句话:
“领导,这次的测试靶标,能不能换个方式?”
“什么方式?”
“不打固定靶了。”何雨柱说,“咱们打移动靶。靶标不用大,就一辆卡车,在戈壁滩上随便跑。咱们的导弹,从五百公里外发射,追着它打。”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
“何雨柱同志,你知道这要求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何雨柱声音平静,“意味着咱们的导弹,要有真正的‘猎杀’能力。
意味着它不是一发打出去就听天由命的炮弹,而是一个长了眼睛、长了脑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猎人。”
又是沉默。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
“批准。”
挂掉电话,何雨柱转过身。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复杂。
有激动,有担忧,有跃跃欲试,也有惶恐不安。
“都听到了?”何雨柱问。
众人点头。
“怕吗?”
有人点头,又赶紧摇头。
“怕就对了。”何雨柱笑了,“我也怕。但我更怕的,是咱们的剑不够快,不够利,等真要用的时候,刺不穿敌人的盾。”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扬的国旗:
“十天之后,西北戈壁。”
“咱们要让所有人看看——”
“华夏人的剑,不但能刺穿最厚的盾。”
“还能追上,跑得最快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