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指还贴在金属地面上，掌心那道蓝线没有消散。它像一根细针扎进皮肤，隐隐跳动。他没动，只是把手指收拢，压住那股异样的热流。
艾德琳的呼吸变得短促。她靠在凯莉斯肩上，忽然睁开眼。项圈边缘传来一丝温热，不烫，但持续不断，像是有东西在轻轻敲击内层符文。她抬手碰了碰颈侧，金属外壳已经冷却过一次，现在又开始反应。
“不对。”她低声说。
凯莉斯没回应，可脊椎接口的蓝光闪了一下，节奏和刚才不同。那一瞬，雷煌察觉左臂疤痕猛地一缩，像是被电流刺中。他皱眉，右眼义眼自动启动扫描模式，视野里浮现出淡白色的电离轨迹——空气中有低频震荡，正从远处传来。
贤者欧米伽站在原地，装甲红光转为黄。他抬起衔尾蛇权杖，内部机械声轻微嗡鸣。“磁场波动频率13.7赫兹，非自然衰减。存在外部牵引源。”
雷煌站起身，动作很慢。增幅器仍处于休眠状态，肌肉记忆还在恢复，但他能感觉到体内基因种子的震动又开始了。不是战斗时的爆发，而是一种回应，像心跳对上了另一个节拍。
“方向？”他问。
“能量调节装置核心区。”贤者将权杖前指，“脉冲间隔十三秒，规律稳定。不符合残留扰动特征。”
艾德琳扶着凯莉斯坐直。凯莉斯睁着眼，瞳孔失焦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她的手按在脊椎上，蓝光微弱闪烁，与外界震荡同步了一次。
“它在叫。”她说。
雷煌看了她一眼。
“不是语言。”凯莉斯声音很轻，“是信号。和你打出最后一拳时的共振波形一致。”
艾德琳握紧项圈控制器。灵能通道尚未完全关闭，她能感知到那股脉冲的质地——不像亚空间腐化，也不像机械教的符文回响，更接近某种……唤醒程序。
“有人在操作装置。”她说。
“或者装置自己醒了。”贤者接口。
雷煌活动左手五指。疤痕仍在发热，掌心蓝线未退。他知道这感觉意味着什么——伏尔康基因正在识别某种同源信号。那种信号不属于当前战场，也不属于已知科技体系。
“不能等。”他说。
贤者点头，装甲进入静默巡航模式。金色相位装甲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流动光泽，那是灵族灵血在导管中重新分布的表现。他走在最前，权杖尖端释放出微弱探测波，避开坍塌区域。
艾德琳撑起动力甲，肩部绿渍已经干涸，但关节处仍有裂痕。她牵住凯莉斯的手，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凯莉斯脚步虚浮，骨翼只剩支架，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你还撑得住？”艾德琳问。
“只要不动用预知能力。”凯莉斯说，“量子绑定还在维持基础连接。”
雷煌断后。他没有开启全功率磁场场域，只让右眼义眼持续监测周围电离变化。每一次脉冲到来时，空气中都会出现短暂的扭曲带，像水波划过玻璃。他记下间隔时间，计算下一次震荡来临的节点。
走廊破损严重，管道断裂垂落，有些还在滴液。液体落在地面发出“嗒”的一声，节奏被打乱。雷煌停下脚步，在第三次滴落时发现——那声音的间隔，正好嵌入脉冲周期的空隙。
他蹲下，伸手触碰金属板。湿痕未干，颜色偏深，不是冷却剂。指尖沾上一点，搓动时有种粘滞感。他没闻气味，直接抹在左臂疤痕上。
皮肤瞬间收紧。
“这不是废料。”他说，“是载体。”
贤者回头，权杖调转角度，对准液体样本释放一道低频扫描光。数据流在装甲内部流转，片刻后传出提示音：“检测到微量灵骨科技残留物，分子结构呈现量子纠缠态。”
艾德琳盯着那滩液体。“有人用它做引导？”
“或者祭品。”凯莉斯突然开口，“这种物质能承载意识片段。如果装置需要激活条件……它可以充当钥匙。”
雷煌站起身，把手甩了甩。疤痕热度未退，反而升高。他知道不能再拖。每一次脉冲都在增强，而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做出本能反应。
四人继续前行。贤者领航，穿过一段倾斜的通道。墙壁上有机械教蚀刻的封印符文，部分已被刮除，露出下方更深的刻痕——那是更古老的符号，形状接近衔尾蛇缠绕脊柱。
“奸奇标记。”贤者停顿一秒，“但被修改过。”
“谁改的？”艾德琳问。
“不重要。”雷煌盯着前方黑暗，“重要的是，这条路通向哪里。”
他们抵达一扇合金门。门体半塌，边缘扭曲，像是被内部压力冲开。门框上方挂着一块残破铭牌，字迹模糊，只剩最后一个词还能辨认：**校准区**。
贤者用手推开障碍。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坡道，两侧布满废弃终端。屏幕全部黑着，唯有一台还在闪动红光，上面跳动着数字倒计时：**00:12:47**。
“不是自毁程序。”艾德琳靠近查看，“这是同步锁。如果倒计时归零，某个系统会被强制接入。”
“接入什么？”凯莉斯问。
“不知道。”艾德琳摇头，“但它的接收端口协议……和审判庭最高封印库一致。”
雷煌走到终端前。右眼义眼尝试读取后台日志，刚接入就被弹出。屏幕闪现一行代码：**权限认证失败。基因序列匹配度89.3%**。
他收回视线。
“它认识我。”他说。
贤者沉默片刻，将权杖插入终端接口。装甲内部响起警报声，但几秒后转为稳定运行音。“Stc残片正在解析底层指令。警告：该系统曾记录三次异常启动事件，最后一次发生在三百年前，地点——火星铸造厂第七禁区。”
“伏尔康诞生地。”雷煌说。
“也是你们基因种子的源头。”贤者抬头，“它不只是武器。它是容器。”
凯莉斯突然踉跄了一下。艾德琳扶住她，发现她的手指正在颤抖。脊椎接口蓝光剧烈闪烁，频率与外界脉冲完全重合。
“怎么了？”艾德琳问。
“我听见了。”凯莉斯闭上眼，“不止一个声音。它们在重复一句话。”
“什么话？”
“醒来。回来。完成契约。”
雷煌看向坡道尽头。黑暗深处有一点微光，像是设备待机指示灯。他知道那里就是核心控制区。也知道一旦踏入，可能触发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但他必须进去。
“保持距离。”他对艾德琳说，“如果我失控，你有权启动项圈最高抑制等级。”
“你确定？”艾德琳看着他。
“不确定。”雷煌迈步向前，“但这条路，我早就没得选了。”
三人跟上。贤者持权杖在前，艾德琳护住凯莉斯，雷煌居中警戒。每走十步，脉冲就来一次。金属墙壁随之轻震，裂缝中渗出淡蓝色雾气，贴着地面流动。
雾气没有温度，碰到动力甲时不腐蚀，却留下一道短暂发光的痕迹。贤者扫描后确认：“这不是能量泄漏。是信息流外溢。”
“什么意思？”艾德琳问。
“意思是。”凯莉斯低声说，“这地方……一直在说话。只是我们之前听不见。”
他们接近坡道末端。前方空间开阔，圆形平台上矗立着一座环形装置，表面布满符文凹槽，中央插着一根断裂的能源柱。柱体底部连着电缆，通向地下。
平台边缘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们，身穿破损的白色长袍，双手垂在身侧。脚边放着一个金属箱，箱盖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根水晶针，每一根都沾着暗色残留物。
那人缓缓抬起右手，将一根水晶针插入能源柱裂缝。
平台震动。
脉冲频率骤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