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右脚踩在焦黑的岩层上,掌心残留的电光微微抽搐。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将重心压在未受伤的右腿,左臂像断铁般垂着,皮肤从肩部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焦黑的肌肉组织。每走一步,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体内缓慢撕扯。
艾德琳扶着凯莉斯,两人脚步交错,踩过碎裂的地表。她的动力甲关节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右腿支撑力全靠机械齿轮强行咬合。神经接口暴露在外,寒霜层正在融化,黑雾沿着边缘缓缓爬升。她没说话,只把最后一点灵能压进指尖,顺着凯莉斯后颈的连接点注入一丝冷流。
“还能撑。”她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没。
凯莉斯靠着她,双眼紧闭。水晶骨翼早已碎成粉末,残渣卡在肩胛缝隙里,随呼吸微颤。预知能力中断,但她仍能感知到雷煌的生命波动——那是一种沉缓而固执的节律,像深海中的锚链,不断拍打她的意识。
贤者走在最后,衔尾蛇权杖插入岩缝,金色符文自裂纹中渗出,在地面刻下一道延缓崩塌的相位轨迹。他的头颅轻微抽动,Stc残片仍在脑内逆向冲刷数据流,视野边缘闪烁着断裂的协议代码。装甲多处裂开,灵族灵血顺着金纹缓缓流淌,滴落在石面上,发出轻微滋响。
整座岛屿还在震颤,但频率已不如先前剧烈。裂缝边缘的暗紫色液体停止扩散,像是捕猎者暂时退入巢穴。
“它们缩回去了。”艾德琳喘息着说。
雷煌点头,脚步未停。右手抬起,掌心向前,残存的磁场如蛛丝般探出,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稀疏的探测网。地下九百米深处,能量回流出现紊乱,供能心脏确实在重组,但节奏被打乱,重启周期延长至四秒以上。
“不会再立刻出来。”他说,“但我们没时间等它恢复。”
前方地势渐低,通往一片高地边缘。崖壁倾斜向下,通向外围区域。路径狭窄,岩层结构性不稳定,随时可能塌陷。贤者权杖每一次落下,都在加固脚下这片脆弱的立足之地。
凯莉斯忽然睁眼,瞳孔收缩。
“刚才那一击……”她低声说,“核心受损后,能量回流出现了延迟。如果再有一次穿透式打击,在第三次脉冲间隙切入……”
“我已经没了。”雷煌打断她,语气平静,“基因种子透支了,伏尔康血脉现在只是残火,撑不起第二次共振。”
“可我们还有叠加。”艾德琳抬头,目光扫过三人,“我的灵能虽枯竭,但如果作为导引层注入你的磁场循环,或许能让电矛穿透更深。”
贤者停下脚步,权杖顿地,金色投影在空中浮现,勾勒出地下九百米处的能量结构图。目标清晰,坐标稳定。
“我能锁定。”他说,“两秒内完成引导。”
凯莉斯看着雷煌,手指轻轻按住太阳穴。灵魂绑定再次启动,量子级定位即将强行灌入对方意识。这会带来剧痛,甚至可能撕裂神经链接。
“你确定要这么做?”她问。
“我已经伤得不能再重。”雷煌站定,双掌交叠于胸前,残余电光在他指缝间跳跃,“开始吧。”
艾德琳将手掌贴上他后背,灵能顺着神经链注入。贤者半跪于侧,权杖指向虚空,符文流转。凯莉斯闭眼,双手压住眉心,意识沉入量子回路。
灵魂绑定——激活。
刹那间,雷煌脑中炸开一阵锐痛,鼻腔溢血,视线模糊。坐标信息如钢针刺入记忆深层,强行校准攻击轨迹。他咬牙,磁场在掌心压缩,形成螺旋状的深蓝电矛,比之前更加凝实,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三……二……”贤者低语。
“现在!”艾德琳喝出最后一字。
雷煌双掌推出,电矛离体,划破空气,以极小角度切入地面裂缝。这一次,能量轨迹呈曲线穿透岩层,精准命中供能心脏所在区域。
地表恢复短暂平静。雷煌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步。
四人继续前行。行进速度更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身体的极限。贤者断后,权杖仍在刻写符文,但动作已显迟滞。艾德琳的脸色苍白,扶着凯莉斯的手微微发抖。后者靠在她肩上,额头渗出冷汗,灵魂绑定带来的反噬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他们抵达岛屿边缘。
眼前是一片无边的能量海洋,原本平稳流动的光带此刻狂暴翻涌,螺旋风暴在海面交织,形成天然屏障。能量乱流如同刀锋般切割空气,靠近岸边的岩石已被侵蚀成蜂窝状。
雷煌抬起右手,尝试释放残余磁场构建护层。电光刚触及海面,便被一股反向能量流狠狠撞回,掌心电光剧烈闪烁,几乎熄灭。他收回手,指尖发麻,神经末端传来灼烧感。
“不行。”他说,“外部场域发生质变,护盾撑不过三秒。”
贤者单膝跪地,权杖插入岩缝,启动最后的数据扫描。投影浮现在空中,显示海洋波动与岛屿核心崩解引发的连锁共振高度同步。
“这不是自然现象。”他低声道,“是崩解引发的能量潮汐。除非找到共振节点,否则无法开辟通路。”
艾德琳盯着那片翻腾的海域,声音沙哑:“那就找节点。”
“我做不到。”贤者说,“Stc残片正在失效,我的分析只能确认存在,无法定位。”
凯莉斯靠在石柱边,喘息着睁开眼。她看向雷煌,又望向那片风暴之海。
“钥匙……”她忽然说,“黑色钥匙能产生同频共振。如果我们把它投入特定位置,或许能制造短暂的静默带。”
雷煌低头,从怀中取出那枚漆黑的金属体。表面还沾着一滴未干的血,正缓缓滑落,在钥匙边缘凝成一颗暗红珠子。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它。
风从海上吹来,带着高压电流特有的焦味。四人站在高地上,面朝狂暴海域,身后是尚未冷却的战场,前方是无法穿越的能量绝壁。
雷煌站在原地,目光坚定地望向能量海洋,似在思索接下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