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押室的铁门合拢后,苏婉依然站在房间中央。墙面上斑驳的水渍像一张模糊的地图。她抬起手,指关节上还沾着刚才砸墙留下的灰白色墙粉和隐隐的血迹。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不是皮鞋,是胶底鞋的轻微摩擦声。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窥视孔的小挡板被拉开。苏婉没有转身,但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在她背上停留了几秒。挡板咔哒一声合上,脚步声渐远。
她缓缓走到铁椅边坐下,冰冷的金属触感穿透衣料。耳边响起陈律师刚才压低的声音:“她越疯,你越安全。”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她紧绷的神经。她需要林小雨疯,需要坐实那份评估报告,需要把水搅浑。可林小雨在法庭上那个眼神……太清醒了,清醒得让人胆寒。
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划过墙面。苏婉屏住呼吸,但那声音没有再出现。也许只是错觉。
另一间休息室里,林小雨端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面前摆着那杯没动过的水。水面纹丝不动。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法警,而是一个穿着便装、戴着细框眼镜的女人,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林小姐,”女人声音温和,带着职业性的距离感,“我是法院指定的心理评估员。休庭期间,需要简单跟进一下你的状态。”
林小雨抬眼,目光掠过女人胸前的工牌,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现在才来评估?是不是有点晚了?”
评估员没有接话,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根据刚才庭上的表现,你情绪波动很大。能谈谈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候说出那些话吗?”
“时候到了而已。”林小雨伸手拿起水杯,指尖沿着杯口慢慢画圈,“演戏总要落幕的,不是吗?”
水杯边缘留下淡淡的指纹。评估员低头记录着什么,镜片反着光。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小满背靠着病房门,呼吸尚未平复。走廊尽头的记者被保安拦着,但嘈杂的人声仍像潮水般涌来。
护士长快步走来,手里拿着手机:“院办电话,问能不能让一个记者代表进来,简单拍个空镜头?就几秒钟。”
“不行。”小满斩钉截铁,“一个字都不行。”
她转身推开病房门,反手锁上。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林默静静地躺着,但小满敏锐地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非常轻微,像蜻蜓点水。
她轻轻握住那只手,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监测仪屏幕上,心率曲线平稳地起伏着,但就在刚才记者骚动最厉害的时候,确实有一个短暂的高峰。
窗外天色渐暗,云层低垂。一场雨正在酝酿。
三个房间,三种寂静。羁押室里的苏婉听着自己的心跳,休息室里的林小雨看着杯中的水纹,病房里的小满握着那只微动的手指。法槌即将再次敲响,而风暴来临前的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