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文化站的暑期活动进入第三周,空气中飘散着旧书页和木地板清洁剂混合的气味。林小雨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手指轻轻划过栏杆,木质表面光滑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天周雨裙子的面料。
苏婉正在一楼的拓印工作台前,小心地将宣纸覆在石刻上。林默站在她身侧,手里拿着拓包,示范如何均匀拍打。阳光从天窗洒下,在他们的发梢上跳跃。
手腕要放松,林默的声音很轻,像这样。
林小雨看着苏婉学着他的动作,手腕的弧度渐渐变得一致。她转身走向资料室,裙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资料室里,林小雨整理着即将展出的古籍清单。她将一份需要两人协作完成的编目工作,分配给了苏婉和林默。这份工作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中进行,而整个文化站最安静的地方,是阁楼的修复室。
午后的扎染工坊换了新的染料,靛蓝的颜色比上周深了一些。林小雨坐在惯常的位置,布料在她手中折叠成复杂的几何形状。她不用抬头也能知道,苏婉和林默正在隔壁的装帧室合作裱糊一幅古画。
这里需要再刷一层浆。林默的声音隔着纸门传来。
苏婉的回应带着笑意:我总掌握不好浓度。
林小雨的扎染布在染料中慢慢晕开,图案边界模糊得像晨雾中的远山。她听见脚步声走近,苏婉端着茶杯走进来,袖口沾着一点浆糊。
小雨,你的染布真好看。苏婉俯身细看,这个花纹像不像我们昨天拓的那片云纹?
林小雨轻轻抖动布料:可能有点相似。
她注意到苏婉茶杯上的唇印,口红的颜色比平时鲜艳。这是上周林默在文化站门口的小摊上买的那支,林小雨记得很清楚。
第二天是民俗采风日,大家要去城郊的古村落。林小雨提前查了路线,选择了一条会经过一片梧桐林的小道。她知道周雨最喜欢梧桐叶,而林默最近在练习植物摄影。
大巴车上,林小雨坐在倒数第二排。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排的苏婉和林默分享同一副耳机,苏婉的头发偶尔扫过林默的肩膀。林小雨的指尖在车窗上画着看不见的图案,水汽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古村落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苏婉穿着新买的绣花布鞋,小心地走着。林默自然地伸出手扶她,这个动作持续了三秒。林小雨举起相机,假装在拍远处的马头墙,镜头却悄悄对准了这一幕。
中午在农家院吃饭时,林小雨提到后山有片野生的栀子花。苏婉立刻表示想去看,林默自然陪同。林小雨以要整理上午的采风笔记为由留在院里,实际上她的笔记本上只画了几片梧桐叶的脉络。
傍晚回程时,苏婉的发间别了一朵栀子花,香气在车厢里弥漫。林默的相机里多了几十张周雨的照片,其中一张的构图和光影,与上周林小雨在摄影杂志上圈出的那幅获奖作品极其相似。
文化站的闭馆时间延长了,因为要准备周末的成果展。林小雨负责布置展区,她将苏婉的拓印作品和林默的摄影作品并排悬挂,打光的角度让两幅作品看起来像一个系列。
深夜,林小雨独自在展厅里调整展品位置。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影子。她站在展厅中央,看着苏婉和林默的作品在月光下仿佛在对话。这种布置看似随意,实则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计算。
成果展当天,苏婉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与展厅的主色调莫名契合。林默的衬衫是浅灰色,站在她身边显得格外和谐。来宾们纷纷称赞他们是文化站的金童玉女。
林小雨站在展厅的角落,手里拿着签到本。她看着苏婉和林默并肩接待来宾,周雨的笑容比平时灿烂,林默的眼神比平时温柔。这一切都按照她预设的剧本上演,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
展会结束后的清理工作中,林小雨在修复室发现周雨落下的发簪。簪子是木质的,刻着细小的花纹,与林默常用的那支钢笔的笔杆花纹很像。她将发簪放回工作台显眼处,确保林默会第一个发现。
晚上,林小雨在文化站门口遇到苏婉和林默。周雨的发间别着那支木簪,笑容里带着羞涩。林默的手里拿着两杯奶茶,自然地递了一杯给周雨。
小雨,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苏婉邀请道。
林小雨摇摇头:我还要整理今天的展会资料。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林小雨转身回到空荡荡的文化站,展厅里的作品还在原处,安静地诉说着今天的故事。
在二楼的回廊上,林小雨停下脚步。栏杆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很浅,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她的指尖抚过那道痕迹,突然想起苏婉今天戴的新胸针的形状。
夜风吹动梧桐叶,沙沙的声响像在诉说什么秘密。林小雨站在阴影里,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月光偶尔掠过时,才能看见她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