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擦过冰隼的羽尖,簌簌落下。云璃指尖一颤,晨曦灵蝶的光丝在雪地上骤然扭曲,如被无形之手搅动。她抬手压低,队伍瞬间止步,雷狼前爪深陷雪中,火狐伏地收尾,四人四兽在风雪中凝成一道静默的剪影。
夜无痕已跃至侧翼高坡,冰隼低空掠过,羽翼压雪,未鸣叫,却在他掌心留下一道寒纹——有异物残留灵压,非自然形成。他抬眼望向前方缓坡尽头,风势在此处诡异地平缓下来,雪幕如帘,被某种力量从中剖开。
云璃闭目,晨曦灵蝶双翼微振,光丝重新探出,贴地而行。这一次,光丝未再扭曲,而是缓缓抬升,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断续的弧线——那是能量场扭曲的轨迹,源自千米外幽谷深处。她睁眼,声音压得极低:“前方有屏障,非实体,是活的灵压结界。”
林婉儿呼吸一滞,火狐鼻翼急张,前爪无意识刨动雪地。那股气息并非直接冲击,而是如雾渗入,带着腐朽与低语般的震颤。她咬住下唇,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心神。雷鸣侧身挡在她前方,雷狼低吼一声,鬃毛炸起,一道微弱雷弧自爪尖跃出,击入雪地,震出一圈涟漪。
“别让它传出去。”云璃轻声提醒。
雷鸣收力,雷狼伏低。他看向林婉儿,后者勉强点头,火狐终于停止躁动,却仍伏地不动,瞳孔收缩如针。
“不是陷阱。”夜无痕从高处跃下,落点精准避开松雪,“是场域——整片区域被某种意识浸染过,幻兽本能抗拒。”他目光扫过众人,“接下来每一步,都得靠意志压住反噬。”
云璃未答,只将晨曦灵蝶召至身前。蝶翼轻展,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自其双翼扩散,在队伍上方形成半透明穹顶。光膜流转,将空气中那股沉滞的压迫感稍稍隔绝。林婉儿呼吸渐稳,火狐耳尖微动,重新立起。
“走。”云璃下令。
队伍再度前行,步伐更缓,每一步都踩在光膜覆盖范围内。雪地开始变化,不再是纯白,而是掺杂着灰黑色斑点,像是冻土中渗出的淤迹。越往前,斑点越密,直至连成片,如腐皮覆盖大地。
千米距离,走了近一个时辰。
当幽谷入口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风忽然停了。
雪不再下,空中悬浮的冰晶静止不动。在谷底深处,一座巨大建筑半嵌山体,墙体呈暗沉的骨白色,表面布满蠕动般的暗紫纹路,如同活物血管。尖塔林立,形如断裂的指骨,指向灰暗天穹。没有门,没有窗,唯有几处凹陷处透出微弱紫光,似呼吸般明灭。
晨曦灵蝶收拢双翼,悬停云璃肩头,光核频率降至最低,发出轻微嗡鸣——那是高度戒备的信号。
雷狼伏地,鼻尖贴近雪面,喉咙里滚出低沉的警告音。冰隼在高空盘旋三圈,羽翼收拢,静静悬停于云层边缘,未再下降。火狐退至林婉儿脚边,尾巴紧紧缠住她小腿。
“它在看我们。”林婉儿声音发紧。
“不是看。”雷鸣握紧雷纹贴片,“是感知。这地方……会呼吸。”
云璃未动,目光锁定那建筑轮廓。她能感觉到,那股灵压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整座据点本身在散发压迫。她的指尖再度泛起细微震颤——那是灵力循环尚未完全恢复的余症,晨曦灵蝶的光流虽已修复损伤,但体内经络仍留有滞涩感。
夜无痕悄然靠近,手掌覆上她手背,将一枚寒髓晶石塞入她掌心。晶石温润,内蕴极寒灵流,能稳定神识。他未说话,只看了她一眼。
云璃闭眼,三息后睁眼,震颤止住。
“检查装备。”她下令。
雷鸣迅速扫视全身:雷纹隐匿贴片完好,兽粮密封,雷狼四肢无外伤。林婉儿取出隔热囊,确认焰心丹封存无误,火狐项圈上的静灵符仍亮着微光。夜无痕检查冰隼羽翼,剑鞘未损,寒流符纹完整。云璃则逐一确认晨曦灵蝶光核状态、兽笛密封性、净光符剩余数量。
“幻兽隐匿气息。”云璃低声说,“雷鸣断后,林婉儿居中,夜无痕左翼警戒,我主前路校准。保持间距,禁用灵力波动,缓进。”
四人散开阵型,踏雪而行。每一步都避开松软雪层,踩在冻土硬壳上。晨曦灵蝶不再释放光丝,只悬浮云璃头顶三尺,双翼收拢,光核微闪,如心跳般规律。
距据点八百步,地面开始出现裂痕。裂缝不深,却呈放射状蔓延,裂缝中渗出淡紫色雾气,触地即凝成霜斑。队伍改走边缘岩脊,避免直接接触。
七百步,火狐突然停下,耳朵直立。林婉儿立即蹲下,手按它脖颈。前方岩壁阴影处,一道细微的紫色光痕一闪而过——像是某种符纹被激活的瞬间余光。
“别看。”云璃低喝。
众人垂目,绕行岩壁外侧。那道光痕未再出现。
六百步,空气变得粘稠。呼吸时肺部有轻微刺痛,仿佛吸入细沙。云璃取出净光符贴于唇下,其余人效仿。晨曦灵蝶光膜重新展开,但仅维持薄层,避免能量外泄。
五百步,冰隼突然振翅,疾速攀升。夜无痕抬手接住一道寒流传讯——高空有监视灵阵,呈环形分布,尚未启动,但随时可能激活。
“低头。”他命令。
四人俯身前行,幻兽收束气息,紧贴地面。队伍如影潜行,避开所有开阔地带,专挑岩隙与雪堆掩体移动。
四百步,云璃停下。
她抬起右手,五指缓缓握紧兽笛。笛身微凉,符纹未动。前方,那座建筑的轮廓更加清晰。墙体上的暗紫纹路此刻正缓慢搏动,频率与晨曦灵蝶的光核恰好相反。她能感觉到,那不是机械运转,而是某种沉睡中的意识,在黑暗中缓缓睁眼。
夜无痕靠近她耳边,声音几不可闻:“不进去了?”
云璃未答,只将晨曦灵蝶轻轻抚至掌心。蝶翼微颤,光核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再近两百步。到裂隙带边缘为止。”
队伍再度散开,步伐更轻。雪地上不再有脚印,只有四道几乎不可见的压痕,迅速被风抹平。
三百步,晨曦灵蝶突然发出一声极细的鸣叫。云璃瞳孔一缩——晨曦灵蝶光核出现异常波动。
她抬手,五指紧握兽笛,指节泛白。
前方,一道横贯山谷的黑色裂隙浮现,宽约十步,深不见底。裂隙边缘,立着三根断裂的石柱,柱身刻满残缺符文,表面覆盖着与建筑相同的暗紫纹路。
就在云璃准备下令绕行时,裂隙底部,一道紫光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