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尚未闭合的裂痕前,云璃的手掌依旧高举,契约纹路微光流转,仿佛凝固在破晓前的最后一息。
护盾表面的紫黑纹路如活物般蠕动,裂痕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她掌心贴着晨曦灵蝶,那微弱的生命波动几乎与心跳同步,轻得像一片随时会飘散的雾。
她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指尖缓缓压上蝶翼。契约纹路在掌心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像是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不肯熄灭。她闭眼,无声默念起幼年时立下的誓词——每一个音节都刻在骨血里,此刻顺着灵力渗入蝶体。蝶翼忽然轻颤,一缕近乎透明的光晕自体内渗出,细若游丝,却笔直指向核心。
夜无痕瞳孔一缩,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断剑残柄。寒气逆流而上,在剑尖凝成一道冰棱,尖端微微颤动,锁定了护盾基座的裂缝。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剑柄抵在左肩伤口,鲜血顺着金属纹路流淌,与寒气交融,发出细微的嘶鸣。
雷鸣低吼一声,左拳砸向地面。碎石飞溅,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块被震起半尺。林婉儿几乎是同时跃起,脚尖点石,借力前冲。她在空中咬破舌尖,鲜血洒落,掌心残存的火能被血引燃,化作一道赤红火线,缠绕上雷鸣的左臂、夜无痕的剑锋、云璃的腕骨,最后没入晨曦灵蝶的光丝之中。
四人灵力在火线牵引下短暂贯通,空气震颤。
护盾裂痕已收窄至发丝般细,核心光柱亮度骤增,黑雾如潮水倒卷,风暴边缘开始向内坍缩。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自中心扩散,地面石块离地悬浮,随即被碾成粉末。
“就是现在!”云璃双掌合拢,将晨曦灵蝶捧于掌心,高举过头。契约纹路猛然爆亮,金光如针刺破昏暗。她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以心为引,以魂为契——晨曦之光,照破虚妄!”
蝶翼在掌心猛然展开,虽无光芒,却牵引四人灵力形成螺旋光流,直指护盾裂痕中心。夜无痕怒吼,断剑脱手掷出,冰属性幻兽残影自剑身跃出,寒气凝成冰矛,紧随光流之后。雷鸣双臂张开,雷豹残影自背后浮现,雷光撕裂空气,化作银色长鞭缠绕冰矛。林婉儿怀中火狐最后一声呜咽,化作赤焰腾空,与雷光、冰矛、光流交汇于一点,凝聚成四色螺旋冲击波,轰然撞向护盾。
就在光锥即将溃散之际,一道微弱意识自光尘中掠过,轻轻一引——正中裂痕核心。
冲击波触及护盾瞬间,反向能量排斥如墙而起。四色螺旋开始崩解,光流扭曲,冰矛碎裂,雷光溃散,赤焰被压回原形。若无法穿透,反噬之力将瞬间撕碎四人经脉。但四人早已心念相通,将灵力相互交织,形成一道灵力护盾,以抵挡可能到来的反噬。
云璃猛然咬破下唇,精血自唇角溢出,顺着掌心流入契约纹路。血光与金光交融,晨曦灵蝶蝶体在掌心化为光尘,融入冲击波前端,凝成一道纯净光锥。光锥如利刃,强行撕开能量排斥层,贯穿护盾裂痕,直击核心。
无声的爆炸自核心蔓延。
黑暗风暴如玻璃般龟裂,黑雾四散,光柱崩塌,能量乱流逆向回卷。守护者发出一声闷哼,护盾彻底碎裂,身体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向后方石壁。黑甲崩裂,幽蓝火焰剧烈摇曳后黯淡,整个人嵌入岩壁,动弹不得。
风暴自中心开始消散,扭曲的空间逐渐恢复平静。残留的黑雾如退潮般向核心坍缩,最终被一道自内而外的光波彻底净化。天空裂痕缓缓闭合,压抑已久的光线重新洒落,映在四人满是血污的脸上。
雷鸣单膝跪地,左臂软垂,五指深深陷进石缝,指缝间渗出的血已近乎凝固。林婉儿瘫坐在地,火狐蜷缩在怀中,鼻息微弱。夜无痕半跪于云璃身侧,断剑残柄插在身前,寒气顺着剑身蔓延,冻结了脚边最后一丝黑雾。
云璃缓缓跪坐,双掌仍交叠于胸前,仿佛还抱着那片光尘。她抬头,望向嵌在石壁中的守护者。那人形轮廓仍在,黑甲碎裂处露出枯槁的躯体,幽蓝火焰在眼眶中微弱跳动,像是风中残烛。
她撑地欲起,指尖触到一块碎石。石面光滑,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光痕,像是被什么力量灼烧过。她没有多看,只是将石头轻轻推开,扶着夜无痕的肩站起。
雷鸣喘着粗气,抬头看向云璃:“结束了?”
林婉儿艰难地抬头,火狐在她怀中轻轻抖了抖耳朵。
夜无痕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握住断剑残柄,试图将其拔出。剑身卡在石缝中,纹丝不动。他沉腰发力,肩伤骤然撕裂,鲜血未及滴落,已被剑身溢出的寒气冻结成珠,簌簌坠地。
云璃向前一步,手掌贴上夜无痕的背。她的灵力早已枯竭,掌心只余温热。她没有说话,只是稳稳地撑着他。
守护者在石壁中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云璃。他的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光……也会……腐朽吗……”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从他口中涌出,顺着甲胄裂缝流下。幽蓝火焰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云璃向前一步,余光扫过身侧三人——断剑斜指,铁拳未放,火星跳动于血尖。他们无需言语,脚步已替意志发声。
守护者抬起手,五指张开,似乎想凝聚最后的力量。但黑雾不再回应,幽蓝火焰只剩一线微光。
云璃停在他面前三步之距,低头看着那双即将熄灭的眼睛。
“不是为了赢。”她开口,声音平静,“是为了不让它重演。”
守护者的手缓缓垂下,甲胄发出碎裂的轻响。
夜无痕抬手,断剑指向地面,剑尖轻颤。
雷鸣的拳头握得更紧,指节发出咔咔声响。
林婉儿指尖轻颤,一滴陈血自昨日伤口渗出,触火即燃,火星跃起如星火复燎。
守护者最后吐出一口黑气,幽蓝火焰彻底熄灭。
随着那最后一点幽蓝消逝,嵌入岩壁的黑甲突然发出细微碎裂声,一片焦黑蝶翼形状的裂痕自其胸口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