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痕的左臂已不听使唤,寒气自经络深处渗出,沿着骨骼游走,指尖凝出一层薄霜。他脚步一滞,掌心抵住岩壁,试图借力稳住身形,可那股冷意却顺着掌纹蔓延至整条手臂,岩壁随之轻颤,细碎的石屑簌簌剥落。
云璃立即转身,光丝自袖口疾射而出,缠上他的小臂。灵蝶从她肩头振翅,洒下微光,顺着光丝流入夜无痕体内,缓慢疏导那股失控的寒流。他的呼吸微乱,额角一道灰白纹路浮现,比先前更清晰,如锁链虚影缠绕眉心,一闪而过。
“撑住。”云璃低声,指尖微颤,光丝与寒气交缠,形成短暂的平衡。
林婉儿迅速翻开残卷,纸页在幽光中泛出暗金纹路,她目光扫过灵流波动图谱,低声道:“前方灵流密度骤增,越靠近岩缝尽头,越像某种共鸣源在牵引外力。”雷鸣将雷矛横握,矛尖轻点地面,震波反馈令他皱眉:“岩层结构松动,但不是自然风化,是被某种频率持续冲击所致。”
四人缓步推进,云璃以灵蝶微光探路,夜无痕紧随其后,左手仍扶壁,掌心麻意已蔓延至肩胛。每走一步,剑柄上的血痕便渗出一滴血珠,坠地即被碎石吸收,仿佛整条通道都在吞食他的气息。
岩缝尽头,豁然开阔。
一座祭坛静立于洞穴最深处,通体由灰黑色石料堆砌,表面布满斑驳刻痕。中央凹陷处呈圆形,边缘刻有层层叠叠的符文环,虽无光亮,却散发出一股沉滞的压迫感。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云璃抬手,灵蝶双翼微展,金纹轻闪。她目光扫过祭坛底座,一处半隐的纹路映入眼帘——锁链缠绕心口,中心一点猩红,与夜无痕额角浮现的印记完全一致。
“这纹路……”她声音压低,“和你有关。”
夜无痕未答,目光凝在祭坛上,瞳孔微缩。他剑鞘内传出一声极轻的搏动,如心跳,又似共鸣。剑柄血痕停止渗血,可那搏动却越来越清晰,与祭坛底座的纹路隐隐同步。
林婉儿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残卷悬浮半空,自动翻页。她神色凝重:“这里的符文排列不是独立存在,而是接收阵列的一部分。它们不发出指令,只负责‘应答’。”雷鸣以雷矛轻敲祭坛边缘,震波反馈令他皱眉:“材质不是普通岩石,像是某种凝固的灵核残渣,能储存并放大特定频率的灵力。”
云璃缓步上前,光丝在掌心缠绕,灵蝶飞至她身前,翅尖金纹连续闪烁三次。
“它在警告。”她低语。
祭坛表面依旧黯淡,可当灵蝶的微光掠过其上时,一道极淡的图腾短暂浮现——光与暗交织成环,彼此缠绕,似共生,又似吞噬。云璃瞳孔一缩,光丝立即扫过那片区域,可图腾已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刚才那是什么?”林婉儿抬头。
“别轻举妄动。”雷鸣握紧雷矛,目光扫向夜无痕,“他的剑在响。”
夜无痕低头,剑鞘搏动加剧,冰纹泛出暗红,如同被点燃的霜火。他试图压制,可那股力量自内而发,根本不听使唤。他额角的灰白纹路再次浮现,这次持续更久,甚至蔓延至左耳根。
云璃回身,目光与他对视:“这祭坛在回应你。你的血,你的灵力,甚至你的剑……都被它认出来了。”
夜无痕喉结微动,声音沙哑:“我从未见过它。”
“但它认识你。”云璃缓缓松开光丝,任其垂落身侧,“我们必须弄清楚它要什么。”
她说完,抬步向前。
距离祭坛三步时,地面骤然浮现光纹,如锁链虚影自石缝中升起,缠向她的足踝。灵蝶猛然震翅,金纹急闪,发出低鸣。
云璃未停。
她将光丝注入地面,顺着光纹锁链反向探入,瞬间察觉异样——锁链抗拒纯光之力,却在夜无痕方向产生微弱牵引,仿佛在等待某种回应。
她回头,目光锁定夜无痕:“这祭坛……认识你。”
话音落下,她抬步踏入光纹范围。
锁影缠上脚踝,未收紧,也未断裂,仿佛在确认身份。祭坛中央凹槽微光一闪,浮现出一个轮廓——与云璃腰间玉盒的形状完全契合。
夜无痕瞳孔骤缩,剑柄冰纹瞬间转为深红,剑鞘搏动如狂。
云璃低头,看向凹槽,又望向夜无痕:“它在等这个。”
她伸手,欲取玉盒。
夜无痕突然开口:“别。”
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云璃动作微顿,回头看他。
他站在原地,左臂寒气翻涌,额角纹路已蔓延至半张脸,剑鞘搏动与祭坛底座的频率完全同步。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嘴唇微动,似在回应某种低语。
“它在等我。”他喃喃。
随即清醒,自己也怔住。
林婉儿迅速记录符文走向,指尖微颤:“这里的能量场在变化,不是被动释放,而是在……唤醒什么。”雷鸣将雷矛插地,双臂撑杆,警惕扫视四周:“我们得控制节奏,不能让它主导。”
云璃未动,目光仍落在夜无痕身上。她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变了,与祭坛的搏动同频,仿佛两股力量正在悄然连接。
她缓缓将玉盒取下,托于掌心。
玉盒表面微光流转,与祭坛凹槽的印记遥相呼应。灵蝶飞至她肩头,翅尖金纹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发光,指向凹槽中心。
“如果它要的是这个,”云璃低声,“那就让它看看。”
她抬步,将玉盒缓缓推向凹槽。
距离一寸时,祭坛骤然震颤。
底座纹路全面亮起,猩红“心傀”印记如血燃起,光纹锁链自地面暴起,缠向云璃双臂。灵蝶尖鸣,金纹爆闪,光丝瞬间交织成网,强行阻断锁链上行。
云璃手臂被锁,却未收回玉盒。
她咬牙,继续前推。
玉盒边缘触及凹槽瞬间,一道无声的波纹自祭坛扩散,空气扭曲,四人脚下石板同时浮现符文环,如囚笼般将他们困于原地。
雷鸣猛力拔矛,地面纹路却如活物般缠上矛身。林婉儿迅速翻卷,试图找出破解口诀,可残卷上的文字竟开始扭曲,符文逆向旋转。
夜无痕终于动了。
他抬步上前,左臂寒气如潮涌出,剑鞘搏动达到顶峰。他额角的灰白纹路已覆盖整侧脸颊,形如锁链烙印。他伸出手,不是阻止,而是——
指向祭坛。
剑尖轻颤,冰纹与祭坛红光交汇,发出低沉嗡鸣。
云璃在锁链中抬头,看向他:“你感觉到了什么?”
夜无痕没有回答。
他的瞳孔深处,浮现出与祭坛底座完全相同的“心傀”纹路,一闪而逝。
玉盒缓缓沉入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