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虞清欢果然依言端着饭菜进来。她布好菜,正欲退到一旁伺候,李珩却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不容分说地扯着她坐在自己身旁的绣墩上。
“坐下,你我一起吃。”
虞清欢微微一愣,随即柔顺地应了,小口陪着他用饭。她吃得极少,动作优雅,偶尔抬眼悄悄觑一眼身旁的男人。饭后,小丫鬟们进来悄无声息地收拾了碗筷退下。
李珩走到书案后,提起笔,似乎想要处理公务。虞清欢便立刻上前,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熟练地为他研墨。纤纤玉指握着墨锭,动作轻柔匀称,一圈圈研开,墨香渐渐弥漫开来。
然而,等那墨汁浓淡正宜时,李珩却又突然将笔一搁,似乎没了书写的兴致。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抬手揉了揉后颈,蹙眉哼道:“哎呦,怕是昨儿没睡好,这肩背酸疼得紧……”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风姿绰约的虞清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清欢,来,给爷好好按按背,捶捶肩。”
虞清欢原是罪臣方孝林的儿媳,方家败落,女眷没入掖庭,她在那种地方受尽折磨,几乎去了半条命,那日才被恰好发善心的李珩“顺手”挑了出来,带回府中。调养了些时日,竟比从前在方家时还要美艳动人三分,宛如饱受风雨摧残后的牡丹,重新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光彩。
她本就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大家小姐出身,心思玲珑剔透,哪里看不出爷这分明是故意找由头“哄”她亲近?俏脸顿时飞起红霞,如染胭脂,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她咬了咬唇,先是依言走到门边,悄悄地将书房的门闩轻轻栓上,这才转身,迈着有些发软的步子,走向那个正笑吟吟看着她的男人。
李珩一直在书房腻歪到天近黄昏,屋内光线渐暗,才总算肯放开怀中早已娇软无力的虞清欢,慵懒地下了榻。
他仿佛早已料定府里那些女人们会按捺不住、轮番前来“求情”的“算计”,竟压根不给她们机会。只扬声唤来在门外候着的雪团儿,吩咐她带人速去备好热水,随即半拥半搀着云鬓散乱、面若桃花的虞清欢,径直去了正房后的浴间。
两人匆匆沐浴更衣,李珩换上一身墨色常服,更是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未曾留给望眼欲穿的可卿等人,便径直出了府门,翻身上马,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侯府内宅一众女子,得知他竟又出门去了,心中那点本就七上八下的忐忑,顿时化作了更深的慌乱与不安,种种猜测萦绕心头,晚膳都用得食不知味。
而李珩却并未远去,马蹄嘚嘚,穿过几条街道,径直来到了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紫金楼”。
这紫金楼明面上是靖安侯府的产业,做的乃是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的奢华营生。平日里,由韩云裳、赵酥棠、燕无颜、袁莉、邓太妙这几位各具风韵的美妇人轮流坐柜打理。这些女子,皆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后被李珩以各种缘由安置于此。
李珩当初盘下这处铺面,却并非单纯只为赚取黄白之物。更因这紫金楼的后院,有一桩极巧妙的布局——它与隔壁的“凤颜台”水粉行仅一墙之隔。而那凤颜台,正是荣国府琏二奶奶和靖安侯合伙的营生。
紫金楼临街是两层的铺面,陈列着光彩夺目的首饰,后头却别有洞天,乃是一座修造得极为精致奢华的三进院落。平日里,轮到谁在铺子坐柜,便歇在中院的正房里。而后院那一溜五间更为清雅隐蔽的屋子,则是李珩为自己预留的。
只因为在那后院的西北角,巧妙地开了一扇极为隐蔽的暗门,穿过一小段窄廊,便可直通凤颜台那边的库房重地。平日里,王熙凤便是借着巡查铺子、清点库货的由头,从那边悄然而来,于此地与李珩私会。这处所在,还是当初李珩苦于与凤姐儿相见不易,煞费苦心,花费重金才设计营造出的秘密巢穴。
李珩心下料定,以王熙凤的性子,为了被下狱的贾琏,今日她必定会心急如焚地寻机会来这里寻他,她也应该想的到,自己会来等她。
他悄无声息地踏入院子时,前头铺子正好上了门板歇业。今日轮值坐柜的,恰巧是袁莉。这袁莉本是淮南望族袁氏之女,后嫁与先前被李珩查出罪证、抄家问罪的户部周侍郎为侧室。周家败落,她也被没入掖庭,与秦良玉、虞清欢等人一同,被李珩从那般绝境中挑选出来。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掖庭中的瘦弱枯槁,精心调养下,出落得丰腴婀娜,肌肤莹润,眉眼间带着一股经历风霜后沉淀下的成熟风韵,身段更是火辣惹眼。
袁莉一见竟是李珩亲自来了,眸中掠过一丝惊喜,忙上前柔声见礼,又急着要吩咐人去精心准备晚膳。
李珩却只是笑了笑,摆手阻了她,目光在她丰腴的身段上扫过,低声道:“不必张罗了,我已用过。今儿夜里,我便在此留宿。你且先去用饭歇息,等我忙完正事,自会过去寻你。”
袁莉闻言,俏脸微微一热,自然明白他话中深意,心中虽羞,却也更涌起一股期待,顺从地点点头,柔声应道:“是,爷。那奴婢……奴婢下去侯着爷……。”
李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直穿过中庭,直趋更为幽静的后院。
他熟门熟路地进入自己那间临池而建的正房,点亮了桌案上的灯火,昏黄的光晕立刻驱散了屋内的昏暗,映出屋内雅致而不失奢华的陈设。随后,他便打发了紧随其后的黑云和侍立门口的包勇自去厢房用饭、歇息。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李珩独自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享受这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没多大会儿功夫,屋外廊下果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随即,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窈窕的身影闪了进来,又迅速反手将门栓落下。
李珩抬头望去,正是王熙凤。
她今日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妆容描画得一丝不苟,柳眉斜飞入鬓,凤眼流转间媚意天成,唇上点了鲜艳的口脂,更衬得肌肤欺霜赛雪。身上穿着李珩最偏爱的那身正红色锦缎掐腰短袄,下系同色八幅罗裙,将她那玲珑有致、丰腴动人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外头罩着一件毛色油光水滑的狐皮大氅,端的是明艳照人,贵气逼人。
在李珩所有女人中,最令他沉迷的莫过于王熙凤、秦可卿与裴雪娆三人,而凤姐儿以其泼辣精明、妩媚风流又带刺的独特风情,毫无疑问是位居三人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