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也有迟暮的一天，现如今的苏长望都已经年近古稀，或许是年轻时太过拼命，这人一老，就各种毛病都出来了。
前些日子，医生说他心脏有点毛病，得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苏长望没听医生的，他不喜欢住医院，这一进去，看着医院白花花一片的墙壁，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总觉得日子也就到头了。
苏家的晚宴，一直到七点才结束。
小孩们都下了桌，而大人们却不着急走，端着酒杯彼此说着话。
这是苏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刚刚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但是这会吃完了倒是没什么关系。
“爸，听说你前两天去医院了？身体没事吧。”
老二的媳妇殷勤地给他倒了杯酒，陪着笑脸问着。
苏长望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只是医生让我少喝点酒。”
老二的媳妇顿时笑脸一僵，手中酒瓶子是倒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悻悻笑着放下酒杯。
也这个时候，老三媳妇给自己大学刚毕业的儿子使了个眼色，老三儿子顿时领会了意思，笑盈盈地起身：
“爷爷，明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今年实习我想给家里帮帮忙。”
老三媳妇也立刻开腔道：
“是啊，爸。小强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分间铺子给他管管？就当是积累积累经验嘛。”
老二媳妇顿时嗤笑了一声：“专科也要实习么？”
老三当即甩了脸子：“二嫂，你怎么说话呢？专科就不是大学？小强也是你侄子，你不帮衬也就算了，怎么还说风凉话？”
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而老二和老三却对自己的媳妇之间的争吵当做看不到，自顾自地说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老城区那边铺子怎么样？”
“能怎样，活人都没几个，当仓库呗。等过阵子我打算盘出去算了，下家已经再谈了。还是二哥好啊，爸把长街那地儿的店铺都给你家打理。”
“哈哈，也就那么回事吧。”
苏长望听着这各怀鬼胎的家人聊着天，心里头烦躁地很。
话里话外，总是脱不开一个“钱”字。
尤其是这两年他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这些兔崽子就跟闻见了腐肉的苍蝇一样，生怕来晚了分不上肉。隔三差五就来老宅这陪他吃饭，一大家子的来。
好哇，真好，真“孝顺”啊！
苏长望听得懂，但不想听懂。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餐桌角落的一个女孩身上，脸色顿时缓了不少，和颜悦色地问道：
“洛璃今年高二了吧？成绩怎么样？”
苏洛璃原本只是默默坐着不说话，她其实不想吃完饭还得坐在这儿看大人们勾心斗角，这对她来说属实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她今天那个来了，肚子实在是难受。
可她不坐下不行，她妈可是给她交代足了，得陪着爷爷不能随便离开。
这冷不丁提点到她，她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妈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下，眼神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苏洛璃才反应过来。
“挺好的，爷爷。”
苏洛璃的妈妈眉飞色舞地说道：
“爸，你是不知道，洛璃上次月考可是全班第一，说不定照这个势头，来年丽市的状元都能出自咱们家呢！”
苏长望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从小到大，苏洛璃一直是苏长望最宠爱的孙女，家里孩子不少，可一个两个小时候可爱，等到大了性子都叛逆，读书没一个行的，惹事闯祸倒是一把手。
苏长望也时常反思，是不是自己早年的时候太过专注于赚钱，对自己几个孩子太疏于教育，而现在小一辈被这样的爹妈带出来也是如此。
但老二家的女儿不一样，从小就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大了也文静懂事，学习成绩也好，从来也没惹过事，更是唯一一个家里有希望考得上重点大学的，自然也被老爷子高看一眼。
苏洛璃看着老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爷爷……明天真的会突发心梗么？
她到现在也不太相信自己偷听到的杨晨的心声，就像是不相信杨晨是她未来老公这件事一样。
或者说，不太愿意去相信。
可是……万一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明天一定要陪在爷爷的身边。”
苏洛璃握紧了小拳头，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
吃过晚饭之后，杨晨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看电视。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电视机上，放着的却是无聊的广告。
杨晨没有换台，因为他的心思也并不在电视上。
他在认真地想着一件事，一件或许微不足道，但又或许会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一件事。
他……想放弃普通高考，转而去参加艺考。
杨晨可以想象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的话，爸妈会有多反对。
甚至几个叔叔伯伯、大娘、二娘和两个婶子，会轮番上阵劝他改变心意。
因为杨晨的学习成绩很好，虽然清华北大稍显困难，但是考一所不错的九八五大学，基本上十拿九稳，努努力就算是全国第三的杨州大学也是很有希望的。
而杨家人最大的遗憾就是家里没出过个文化人，杨家平均学历是初中。
杨晨会是杨家第一个大学生，如果能考上名校，那更是要在祖宗坟上拉横幅的好事。
光耀门楣啊！
这个节骨眼，杨晨说不考就不考了，还要去参加什么艺考，可想而知家里会有多反对。
这倒不是杨家人对艺考有什么偏见，而是在青山县大多数人的认知里，艺考那都是学习不好的人想上大学的一条路。
就连学校的老师也这么想，会去给班里成绩不好不能确保考上本科的学生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去艺考，从而保证学校的升学率。
反倒是成绩好的，历年来都是一个去参加艺考的都没有，至少在玉兰高中是这样的。
但是杨晨却是心中定了主意——他要艺考！
重生之前，杨晨的高考失利，别说是心中默默认定为目标的“杨州大学”，就是九八五大学都是一所报不上，最后只能是读个普通一本。
而且因为分数线只是勉强挤进去的缘故，他大学被调剂了个稳居“全国就业难前十”的专业。
那是一个不考研没出路，只有未来没有现在，一本院校本科毕业生薪资不如大专生的专业。
不过杨晨念的那大学和那专业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空闲。
这也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倒腾自己的事情。
而那也是杨晨的发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