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盘坐在雷纹蒲团上,篝火在身侧噼啪跳动,火星子撞在他腰间的雷霆枪枪柄上,溅起细碎的金芒。
他本在运转《九霄雷典》温养识海,可当那道银线游入混沌原雷核心的刹那,识海深处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是烬火图腾的残韵。
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无数细针在往识海里钻。
他喉间泛起腥甜,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止不住浑身发颤。
十二道玄雷的轰鸣陡然变调,紫霄神雷的暴烈里混进了葵水玄冥雷的阴寒,都天神火雷的灼热中渗出九幽冥雷的诡谲,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强行糅合不同属性的雷脉。
唳——
雷纹鹰的低鸣撞进耳膜。
这只通灵性的雷兽不知何时从崖边掠回,青铜色的羽翼扫过他左肩,带起一阵凉飕飕的风。
秦尘眯眼望去,只见雷纹鹰脖颈处的雷纹正以极快的频率明灭,那是雷流紊乱到极点的征兆。
他刚要抬手安抚,余光瞥见一道青影——小雅端着药碗站在三步外,发梢还沾着未融的雪粒。
公子。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青瓷碗底却洇出一圈水痕,显然是跑得太急。
可当她看清秦尘额角渗出的血珠时,瞳孔猛地缩成针尖,药碗掉在雪地里。
她扑过来的动作快得像道青风,指尖已摸向腰间的净魇雷印,我帮你镇魂——
别靠近!秦尘暴喝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仰。
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里那团混沌正翻涌得更凶,若此时有人以雷印靠近他的识海,怕是连小雅都会被卷进去。
他咬着牙,喉音发哑,我现在......很危险。
小雅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望着秦尘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乱葬岗初见时,他也是这样强撑着不让她靠近。
雪落在她睫毛上,她吸了吸鼻子,从袖中摸出块干净的帕子,蹲下来轻轻擦他额角的血:那我不碰你,就......就守着。
夜更深了。
篝火的光被风雪压得忽明忽暗,秦尘感觉有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就在他以为这阵紊乱要持续到天亮时,营地外突然传来木杖点地的声。
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像重锤般敲在雪地上——是寒镜老人。
老人的白发被雪染成了银白,枯瘦的手腕上系着串青铜卦牌,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
他停在篝火前,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银光,像两团冻在冰里的星子:秦小友,我观星三十载,只知一理——真正的灾厄,从不来自外界。
秦尘猛地抬头。
他认得这双眼睛,半年前在北冰域极渊,这双眼睛曾预言他雷火相冲,必有血劫,结果三日后他便在冰窟里遇上了影教的伏杀。
此刻老人的枯指缓缓抬起,指向他心口:你体内有两道命脉纠缠,一道炽烈如雷,一道寂冷如渊。
他们等的不是你圆满......是等你彻底融合那一缕,让雷帝之躯完整,方可开启神噬仪式
影尘......秦尘呢喃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突然闪过双雷争主那日的画面。
那时他与影尘在识海大战,影尘被击溃前曾说:下次醒来,我会更像你。他原以为那是威胁,此刻才惊觉——对方从未想取代他,而是要成为他的一部分,成为完美容器的最后一块拼图!
所以你们说我是邪魔?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裹着冰碴子,可真正想成神的,是那些把自己切成碎片塞进别人身体的疯子!
话音未落,他指尖已掐出雷诀。
三枚净魇雷印从储物戒中飞出,在他头顶盘旋,被一道淡金色的鸿蒙本源雷串联成链。
雷链如灵蛇般钻入他识海边缘,瞬间在混沌原雷外筑起一道雷光壁垒。
这是临时封印,虽不能彻底隔绝影尘,却能延缓融合速度。
吞噬祖雷,起。他低喝一声,丹田处的黑雷突然翻涌,将近日缴获的邪雷残渣尽数吸入雷核雏腔。
这些残渣里混杂着影教祭坛的污秽、烬火图腾的咒印,此刻却被他以雷法扭曲,模拟出影尘特有的波动频率。
刹那间,识海深处炸开刺目的光。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十余个隐晦的光点骤然亮起,像被线串起的珍珠,最终汇聚成一幅完整的阵图——中心赫然是东玄域秦家祖地下方的远古祭坛!
原来如此。秦尘望着识海里的阵图,指节捏得发白,他们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要把我引到祖地祭坛,完成神噬......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秦尘站起身,雷霆枪自动飞入掌心,枪尖挑开篝火,火星子噼啪炸向天际。
他望向东方,那里是东玄域的方向,也是秦家祖地的方向。
月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镀成冷硬的银边:你们要把我炼成神?他的声音如滚雷,震得营地外的雪树簌簌落雪,好啊......我就站在这里,让你们看看——到底是祭品焚尽天地,还是雷帝......劈了这天!
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抹幽蓝的光从中漏出,照在秦尘脚边。
那是雷痕客的最后记录,带着机械般的冷硬:‘雷狱裁决者’与容器共鸣率达到87%......准备迎接‘双生归一’。
篝火将熄未熄,残焰在秦尘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重新盘坐在蒲团上,雷霆枪横放膝头,目光如刀般刺向东方的夜幕。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进他的发间,却在触及雷纹的刹那,化作一缕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