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金雷弧没入眉心的一瞬,秦尘的识海并未如预想般炸裂,反而像干涸了万年的河床,被第一场春雨温柔地浸润。
那不是雷霆的狂暴,而是一种近乎于创世的温和脉动,一股浩瀚而精纯的生机,如春日暖泉,自神魂深处涌出,瞬间流淌至四肢百骸,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
他内视己身,只见盘踞在气海中的太乙青木雷,此刻竟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
它不再是被动地等待催动,而是开始了自主的呼吸吐纳。
一呼,天地间游离的木属灵气被丝丝缕缕牵引而来,润物无声;一吸,雷光中蕴含的生命精元则反哺全身,每一次脉动,都带动着秦尘全身的气血,与这方天地产生了一种微弱却玄奥的共鸣!
秦尘心神剧震,一个颠覆前世认知的念头如闪电般划破脑海:“我错了……错得离谱!这不是单纯的治疗之雷,更不是什么辅助之力……它是‘生命节律’本身!”
前世他号称雷尊,执掌万雷,将毁灭之力演绎到了极致。
在他眼中,雷,是天罚,是审判,是世间最凌厉的破灭法则。
他从未想过,雷霆的另一面,竟是“育养”与“新生”!
这太乙青木雷,根本就是建木神树心跳的具象化,是天地间生命脉动的本源显化!
就在他沉浸在这份震撼的明悟中时,石殿中央,那被青光包裹的阿蛮,缓缓落地。
他心口处,那枚晶莹的嫩芽已然完全融入血肉,化作一枚栩栩如生的树叶状印记,青翠欲滴,仿佛还带着晨露。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不再是之前的浑噩,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与古老。
他嘴唇微动,竟用一种秦尘从未听过的古老音节,一字一顿地低语道:“吾承东玄命种,代守建木息壤。”
话音刚落,他眼中的神采迅速褪去,身体一软,直挺挺地昏厥倒地。
“阿蛮!”秦尘一步上前,急忙扶住他,神识探入其体内。
这一探,饶是他两世为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阿蛮体内原本脆弱断裂的经脉,此刻竟被无数细密的青色藤蔓所替代!
这些新生藤脉坚韧无比,竟在自发地运转,如树根般汲取着天地间的木属灵气,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残破的肉身。
“他活下来了……而且,变得不一样了。”一旁的小雅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
正在此时,那根支撑着整座石殿的青铜巨柱顶端,十二个凹槽中对应着太乙青木雷的那个,光芒大盛,随即缓缓降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
令牌通体碧绿,温润如玉,正面雕刻着一株枝叶接天的神树,正是建木之形;背面则用古篆刻着四个字——“雷令·东玄”。
令牌边缘,一圈圈细密的雷纹环绕,其形态,竟与秦尘识海中那《十二玄雷谱》首页的图案,完美呼应!
秦尘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令牌入手微凉,下一刻,一股磅礴的共鸣之力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识海中,沉寂的十二道本源玄雷虚影,竟在这一刻齐齐发出轻微的嗡鸣,尤其是那道太乙青木雷的虚影,更是活跃得仿佛要凝成实质!
刹那间,秦尘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这雷令并非开启宝藏的钥匙,而是‘共鸣器’!唯有让自身修炼的玄雷,与此地的至宝产生最深层次的生命级共振,才能唤醒它们,得到它们的认可!”
“此物,不属于外门弟子。”
一道冰冷淡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殿内响起。
厉秋寒不知何时已悄然步入,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在秦尘手中的东玄雷令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
秦尘将雷令紧握在手心,转身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大长老,神色不卑不亢:“大长老说得没错。但它选择了阿蛮,也回应了我的雷。若大长老执意要夺,不妨试试,能否拔动身后这根铜柱。”
他抬手,指向那根依旧稳固如山的青铜巨柱。
厉秋寒眼中寒芒一闪,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缓步上前,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抚上冰冷的柱身。
就在他手掌触及的瞬间,巨柱表面那沉寂的雷纹,骤然闪过一丝明亮的青光,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抗拒之力,将他的手掌微微弹开。
柱体,纹丝不动!
厉秋寒眉头微皱,缓缓收回手,眼神中的冰冷消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他再次看向秦尘,语气已然微变:“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内,带阿蛮回宗复命。若届时他能正常行走、开口言志,我便承认这枚雷令的归属。”
归途的铁车之上,夜风凛冽。
秦尘取出那枚建木令,小心地贴于胸口,引导着体内已然蜕变的太乙青木雷,与其缓缓共振。
片刻之后,令牌碧光流转,那参天的建木图案之中,竟缓缓浮现出新的景象:一片广袤的西荒域,万千火山连绵起伏,而在那地底最深处,一道赤红如血的狂暴火雷,正悬于滚滚的地心熔流之上!
旁边,一行小字清晰显现——“圣火令·九龙雷罡火”。
与此同时,遥远的宗门之外,老瘸子独坐在铁车之上,浑浊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南方天际。
在那里,一朵常人无法察觉的青色雷云,正悄然成型,又缓缓消散。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第二令将起,九龙必怒……小子,这一次,‘他们’可不会再让你活着走出火窟了。”
半月之后,关于东玄秘境的波澜,在宗门内还未完全平息。
秦尘却已站在一处阴森的峡谷之前。
葬灵谷入口,阴风卷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腐朽的气息。
在他的身前身后,百余名身着外门服饰的试炼弟子,正神情紧张地列队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