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现身,气息渊深如海,与周遭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仿佛他便是这万灵园,这方洞天福地的主宰。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若非风曦灵觉超凡,又早有戒备,几乎要被他这完美的表象所迷惑。
“仙子不必多礼,请坐。”镇元子自顾自在主位坐下,手持玉尘,轻轻拂动,动作自然流畅,“小徒青萝顽劣,此次外出,险些酿成大祸,多亏仙子仗义出手,老夫感激不尽。”
他话语平和,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真是一位感激救徒之恩的长辈。
风曦依言坐下,神色从容:“前辈言重了,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本是修行之人分内之事。况且青萝姑娘乖巧懂事,晚辈亦是与她投缘。”
两人一番看似寻常的客套,言语间却暗藏机锋。风曦敏锐地感觉到,镇元子的神念如同最细腻的微风,无声无息地扫过自己周身,似乎在探查着什么。而她周天星辰图卷自然运转,点点星辉于无形中流转,将她的真实修为和鸿蒙气息完美遮掩,只流露出金仙中期的“云芷仙子”该有的波动。
镇元子探查无果,眼底深处那一丝冰冷似乎更淡了些,笑容愈发温和:“仙子高义。不知仙子仙乡何处,在哪座仙山修行?似仙子这般人物,老夫以往竟未曾听闻,实乃憾事。”
他开始打探风曦的根脚。
风曦早已准备好说辞,微微一笑道:“晚辈乃一介散修,自幼随家师在海外三仙岛修行,师尊淡泊名利,鲜与外界往来,故晚辈亦声名不显。此次是奉师命初次游历洪荒,增长见闻。”
三仙岛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境,虚无缥缈,正好用来搪塞。
“原来如此。”镇元子抚须点头,看似信了,却又话锋一转,“仙子所学颇为玄妙,气息纯净中正,更隐隐有一丝造化生机之意,倒是与我万灵园的道法有几分契合。不知令师名讳是?”
他仍在步步紧逼,试图找到破绽。
风曦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家师自号‘无名老人’,已于百年前坐化归墟,临终前嘱托晚辈莫要提及他之名号,以免扰其清净。晚辈不敢违背师命,还望前辈见谅。”
将一切推给一位已故的、不愿留名的师父,是应对这种盘问最好的方式。
镇元子目光微微闪烁,终于不再追问师承,转而叹道:“可惜了。若令师尚在,老夫定要与他论道一番。不过仙子能得此真传,亦是福缘深厚。”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青萝那孩子,性子跳脱,此次遇险,想必受了不小惊吓。方才老夫已命人带她去药池浸泡,安抚心神。仙子救她之时,可曾发现那些魔族有何异常?比如,所用功法,或者……身上是否有特殊的气息残留?”
终于问到关键了!他在试探风曦是否察觉到了幽冥地府的气息!
风曦心中凛然,知道最重要的考验来了。她若回答毫无察觉,显得不合常理;若回答察觉到了幽冥气息,则可能立刻引发对方警觉甚至动手。
她沉吟片刻,露出回忆之色,谨慎答道:“那些魔族功法诡异,擅长隐匿与诅咒,尤其是最后出现的那件能攻击元神的邪物,颇为难缠。至于气息……晚辈修为浅薄,只觉其魔气森然,阴冷刺骨,与寻常魔族确有些不同,但具体为何,却难以分辨。”
她既点出了魔族的异常,又将“幽冥气息”模糊地归为“阴冷刺骨”,显得真实自然,又未触及核心。
镇元子听完,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消散了,笑道:“仙子过谦了。能从那等险境中救下青萝,岂是修为浅薄?想必是那些魔族动用了某种禁忌之术。此事老夫会详查,定要给仙子一个交代。”
他显得十分通情达理,随即热情道:“仙子既是初次游历,不妨在我这万灵园多住几日。园中虽无甚奇景,但各类灵根仙葩倒也齐全,仙子可随意观赏。待青萝恢复,再让她亲自带仙子游览。”
这是要留客了!看似好意,实为软禁,以便进一步观察或……处理。
风曦正欲寻借口留下查探,自然不会拒绝,顺势应承下来:“如此,便叨扰前辈了。晚辈对灵植之道亦颇感兴趣,正好向前辈请教。”
“哈哈,好说,好说。”镇元子朗声一笑,显得十分开怀,“老夫这就让人为仙子安排住处。仙子且先歇息,晚间老夫设下薄宴,为仙子接风洗尘。”
又寒暄几句,镇元子便起身离去,言称要去查看青萝情况。
送走镇元子,风曦独自坐在迎宾阁中,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澜起伏。
这初次交锋,看似平和,实则凶险。镇元子老奸巨猾,试探层层递进。自己虽然勉强应对过去,暂时取得了他的“信任”,但对方绝不可能真正放松警惕。
青萝被带往枯荣洞方向,情况危急。晚间的宴席,恐怕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她必须尽快行动,在宴会之前,找到青萝,并查明枯荣洞和人参果树下的秘密!
风曦神念微动,一道细微的、融合了星辰之力的神念,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向着青萝被带走的方向探去。同时,她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净世神光,悄然没入脚下大地,试图感知园中灵脉的流向与那幽冥死气的源头。
暗中的调查,正式开始。在这片看似祥和的仙境之下,一场关乎生死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