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病房很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空气里轻响,偶尔混着窗外掠过的晚风。
南溪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影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回国后的安稳还没完全攥实,脑子里总时不时闪过巴坤的身影,可转头看到沈耀的病床,又会被眼下现实拉回来,心思像缠了线的风筝,忽上忽下。
“嘶——” 突然,沈耀的闷哼声轻轻传来。
南溪的心猛地一揪,几乎是立刻翻身坐起,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响,快步走到他床边:“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沈耀正用左臂撑着身体,想慢慢坐起来,右肩的纱布绷得紧,稍一用力就牵扯到伤口,额角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抬头看向南溪,眼神里还带着刚被疼醒的朦胧,却先放软了语气:“没事,就是……想去下卫生间。”
南溪的脸颊瞬间泛起薄红,指尖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
睡前她趁沈耀睡着,匆匆去卫生间冲了澡,换下来的衣服还搭在卫生间的挂钩上,连带着她常用的发绳也放在台面上——虽说两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在缅甸时也曾在山里过夜,可此刻在安静的病房里,单独面对这种私密的事,还是难免有些难为情。
她的犹豫落在沈耀眼里,他还以为是她不好意思扶自己去,便忍着疼笑了笑,声音放得更柔:“菀菀,你扶我起来就行,到了门口我自己进去。”
“我不是……”南溪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伸手穿过他的腋下,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左臂,尽量避开他的右肩,“你慢点,别着急。”
沈耀的身体还虚着,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南溪身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颈侧,还有他手臂上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肌肉。
两人慢慢挪着步子,从病床到卫生间不过几步路,却走得格外慢,每一步都要先确认沈耀的伤口没有被牵扯,南溪的心跳也跟着一步步加快,连耳尖都热了起来。
到了卫生间门口,南溪轻轻扶着沈耀靠在门框上,指尖还没松开他的胳膊,就听到他轻声说:“松手吧,我自己能行。”他看着南溪泛红的耳尖,眼底藏着笑意,却没再逗她,只是慢慢抬步往里走。
南溪站在门口,没立刻离开,耳朵却不自觉地留意着里面的动静,怕他再不小心碰到伤口。
等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水流声,她才悄悄退到病床边,拿起旁边的温水壶,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没过多久,卫生间的门轻轻打开,沈耀扶着门框走出来,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些,显然是强撑着。
南溪赶紧上前,又像刚才那样扶着他,小心地帮他调整姿势:“怎么样?伤口没疼吧?”
“没事。”沈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水杯上,嘴角弯了弯,“刚想出来找水喝,你就准备好了。”
扶着沈耀躺回病床,南溪递过水杯,看着他用左手慢慢喝着,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扶他时的温度。等他喝完,她接过空杯,又帮他掖好被角。
“菀菀,”沈耀突然开口,叫住正要转身回自己病床的南溪,“你刚才是不是怕我看到你放在卫生间的衣服?”
南溪的脚步一顿,脸颊瞬间更红了,转身时眼神都不敢看他,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耀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却因为牵动伤口又疼得“嘶”了一下,连忙收敛了笑意,只轻声说:“菀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害羞。”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认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第一位。”
南溪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慌。她抬头看向沈耀,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也让他眼底的温柔更清晰。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句轻轻的“知道了”,然后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病床,拉过被子蒙住了半张脸——只有这样,才能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沈耀对她的感情总是这么直白,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沈耀看着南溪蜷缩在被子里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散。
他知道,南溪对他的心意还藏在“哥哥”的认知里,还有些没完全解开的拘谨,可没关系,他愿意等,等她慢慢放下所有顾虑,等她真正明白,他对她的爱,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跨越了十二年岁月,早已刻进骨子里的执念。
夜渐渐深了,南溪听着身边沈耀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心里的不安慢慢散去,终于有了困意,慢慢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去。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完全散,淡青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病房,轻轻落在南溪的脸上。
沈耀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睁开眼时,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向旁边的病床——南溪还睡着,侧躺着,长发散在枕头上,几缕碎发贴在脸颊,呼吸轻得像羽毛,连眉头都是舒展的,没有了在缅甸时的紧绷,也没了回国初时的惶惑,只剩安稳。
他静静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
之前在边境线上,看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发抖,在缅甸丛林里看着她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那时候他就暗下决心,只要能把她带回国,带回到安全的地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机会,再也不能让她从自己身边溜走。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角,看着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像是梦到了什么甜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沈耀的心跳忍不住快了些,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如果能娶到菀菀,那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他一定会把她宠成公主,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之前她在缅甸受的苦,他要用一辈子的好来补回来。
“唔……” 南溪轻轻哼了一声,像是要醒了。
沈耀赶紧收回思绪,怕打扰到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