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的命令一下,王府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在准备出发前往护国寺的间隙,清风和明月这两位向来以冷静理智着称的侍卫首领,却难得地私下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王爷今日……”清风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迟疑,“似乎格外不同。”
明月面瘫着脸,但眼神里也透出几分诧异,他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低声对阿蔓做最后叮嘱的云皎皎:
“气息沉稳,目光清亮,连步伐都比往日更显轻健。”
“昨夜……王爷歇息得极好。”
他们跟随萧璟多年,深知主子因旧伤和那莫名的“诅咒”困扰,常年浅眠易醒,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戾。
像今日这般神完气足、周身气息都温和了几分的状态,实属罕见。
清风回想起清晨他去书房请示时,竟看到王爷对着掌心一张皱巴巴、画着歪扭红字的黄纸出神,见他进来才神色如常地收起。
而那张纸……他隐约记得,昨日似乎见王妃在偏厅鼓捣过类似的东西,还废了不少张。
“是王妃……”清风低语,语气不再是单纯的恭敬,而是掺杂了一丝探究与……或许可以称之为“敬畏”的情绪,“那茶,还有那……符?”
明月沉默片刻,回想起城西荒院那晚,王妃掷出的血符灼烧黑气的场景,以及昨日望星楼外她凝神感知时那异常专注的神情。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向没什么起伏的声线里带上了几分郑重:
“或许……王妃的‘玄学’,并非全然是江湖术士之言。”
他们二人,一个掌管明处护卫,一个执掌暗处情报,都是最重实证、不信怪力乱神之人。
起初对这位靠“冲喜”和“算卦”上位的王妃,内心并非没有过疑虑和轻视。
即便后来王妃屡次展现出过人之处,他们也更多归因于其或许有些特别的观察力和运气。
但近日接连发生的事情,那效果奇诡的养生茶,王爷明显好转的睡眠与气色。
还有那张被王爷郑重收起的、看似可笑的符纸,都在一点点冲击着他们固有的认知。
也许,这世间确实存在一些他们无法理解,却真实有效的力量。
而王妃,恰好掌握了这种力量,并且……正在用这种力量帮助王爷。
这个认知,让清风明月对云皎皎的态度,在原有的恭敬之外,悄然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信服。
“王爷,王妃,车马已备好。”清风上前,躬身禀报,语气比往常更多了几分郑重。
萧璟点头,目光扫过云皎皎和她身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规矩些的阿蔓:“走吧。”
一行人再次乘车出发,目的地……城南护国寺。
马车内,云皎皎能感觉到清风明月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了,少了几分以往纯粹的公事公办,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探究与……认可?
她心里嘀咕,难道是因为早膳时她多吃了块点心?
她甩甩头,将注意力集中到即将到来的护国寺之行上。
袖中的龟甲依旧散发着持续的温热,提醒她此行的不寻常。
护国寺乃皇家寺院,香火鼎盛,建筑宏伟。
与望星楼的清冷神秘不同,这里人声鼎沸,香客如织,浓郁虔诚的信仰愿力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温和而阳刚的气场,笼罩着整个寺院。
云皎皎凝神细察,却在这片祥和宏大的气场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发丝般纤细的阴冷异样。
这丝异样气息隐藏得极深,几乎被浩瀚的佛家愿力完全掩盖,若非她早有准备,且感知异常敏锐,绝难发现。
“寺内有问题,”云皎皎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萧璟道,“气息很微弱,被香火愿力掩盖了,但确实存在,与望星楼、城西同源。
位置……似乎在后院禅林深处。”
萧璟眼神微冷,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熙攘的人群和庄严的殿宇:“能找到具体位置吗?”
“需要靠近一些。”云皎皎感受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牵引,“在东南方向。”
他们随着人流进入寺内,云皎皎借口想要瞻仰寺内珍藏的佛宝,由知客僧引着,看似随意地朝着东南方向的禅林走去。
清风明月不动声色地护卫在左右,阿蔓则紧紧跟在云皎皎身后,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但牢记着规矩,没有乱跑乱碰。
越靠近禅林深处,香客越少,环境越发清幽。
那丝阴冷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最终,云皎皎的脚步在一处看起来颇为古旧、门扉紧闭的独立禅院前停下。
院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净心斋”三个字。
“是这里。”云皎皎肯定地道。
那阴煞之气的源头,就在这“净心斋”内!
而且,这气息虽然被佛力压制,却给她一种异常“活跃”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蠢蠢欲动。
萧璟看向引路的知客僧,语气平淡:“这处禅院,为何紧闭?”
知客僧双手合十,恭敬答道:
“回贵客,这净心斋乃是寺内一位闭关多年的长老清修之所,长老不喜打扰,故而常年闭门谢客。”
云皎皎与萧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
什么样的清修之所,会散发出与“圣教”相关的阴煞之气?
这时,净心斋紧闭的门扉内,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云皎皎耳中的碎裂声!
仿佛是瓷器落地,又像是……某种封印破裂的声音!
几乎同时,云皎皎袖中的龟甲猛地变得滚烫!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
“不好!”云皎皎脸色骤变,“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