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光阴,弹指即过。
地字十九号洞府之内,一应如常。聚灵阵缓缓运转,将稀薄的天地灵气汇聚而来,洞府内的灵气浓度,始终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准。
韦多宝盘膝坐在石室中央,身前悬浮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纸。他的双目微闭,神识却化作无数纤细的触手,精准地引导着一缕精纯的灵力,在符纸上游走。朱红色的墨线随着灵力的轨迹缓缓延伸,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玄奥复杂的符文。
整个过程流畅而稳定,没有丝毫的滞涩。
自从修成《神念九转》第一转,他对于灵力的操控,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一心二用之下,他一边维持着自身的修炼进度,稳固着练气九层的境界,另一边则不间断地制作着各类符箓。
即将面对的筑基瓶颈,谁也无法预料会耗时多久,在此之前,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张完美的惑神符在他身前成型,灵光一闪,随即隐去。韦多宝屈指一弹,那张符箓便悄无声息地落入一旁早已备好的玉盒之中。
他睁开眼,拿起玉盒,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了近百张各类符箓,每一张都灵光内蕴,品质上乘。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停歇,而是又取出了一份空白符纸与朱砂,准备绘制下一张。对他而言,这枯燥的制符过程,既是资源的积累,也是对神识与灵力操控的修行。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于洞府内潜心修炼之时,一张针对他的天罗地网,已在黑石坊市的上空,悄然张开。
......
黑石坊市,血狼家族驻地。
一间阴暗的密室之内,血腥气与药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名面色惨白、断了一臂的修士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正是从陨龙谷中侥幸逃生的那名血狼家族修士。
在他的面前,端坐着一个身穿血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阴鸷,双目狭长,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他便是血狼家族的家主,筑基中期修士,薛天狼。
“你是说,子崖和黑长老,都死在了一个练气期的散修手里?”薛天狼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的,家主…”那幸存修士颤声道,“那人符箓之术极其诡异,挥手之间便是数十张符箓,威力巨大,少主和几位弟兄,一个照面便被尽数斩杀。黑长老没从秘境出来,大概也已经陨落在他的符箓之下”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时那恐怖的场景,眼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薛天狼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他身下的那张由百年铁木制成的椅子,扶手处,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子崖是他的独子,是他未来的希望。黑长老更是家族中除他之外唯一的筑基修士,是家族的顶梁柱。
如今,一死一陨,对血狼家族而言,是伤筋动骨的重创。
“那个散修,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许久,薛天狼再次开口。
“不知道名字,他相貌平平,看着约莫二十岁上下,是跟着丹霞宗的秦越一同行动的”幸存修士将韦多宝的样貌以及与秦越的关系尽数道出。
“丹霞宗…秦越…”薛天狼眼中寒光一闪。他自然知道,秦越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凶手,是那个符箓师。一个能以练气期修为,瞬杀他儿子和数名练气九层好手,甚至反杀了一名筑基初期长老的符箓师…
此人身上的秘密,以及那威力无穷的符箓,其价值无可估量。
更重要的是,黑长老的储物袋,也落在了那人手中!里面不仅有家族多年的积蓄,更有几件与那位大人交易的重要信物!
“他现在何处?”
“属下不知。”
薛天狼站起身,在密室中缓缓踱步。
“你先下去疗伤,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薛天狼挥了挥手。
“是,家主。”幸存者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复仇,必须复仇。但,如何复仇?薛天狼沉吟片刻后对左右两名家族修士吩咐道:想办法从丹霞宗秦越身上找出这名符箓师的线索。”
“是,我们即刻安排下去,说着缓缓退出密室。”
密室中,只剩下薛天狼一人。他走到墙边,按动了一个隐秘的机关,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暗通道。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半日之后,薛天狼的身影,出现在了距离黑石坊市数百里之外的一处赤色山脉之中。这里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熔炼的气息。此地,正是南疆魔道六宗之一,炼器宗门的所在。
他在一座形如巨兽头颅的山峰前落下,恭敬地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对着山壁打出一道法诀。
山壁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看了令牌一眼,便裂开一道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薛天狼走了进去,内部别有洞天。巨大的地火熔炉随处可见,无数赤裸着上身的修士正在敲打着通红的器胚,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处偏殿,殿内,一名身穿金丝黑袍、双手戴着特制金属手套的青年,正把玩着一柄不断变换形态的飞刀。
“金邪师兄。”薛天狼对着那青年,恭敬地行了一礼。
那被称为金邪的青年,头也不抬,“何事?”
“我儿与族中一位长老,在陨龙谷内,被人杀了。”薛天狼沉声道。
“哦?”金邪终于抬起头,他那双金色的瞳孔里,看不到丝毫的情感,“一个练气期,一个筑基初期,死了便死了,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凶手,是一名符箓师。以练气九层修为,瞬杀了他们所有人。”
“符箓师?”金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有点意思。什么样的符箓?”
“据逃回来的人说,有一种符箓,可瞬间迷惑修士心神,连筑基长老都受到了影响。还有一种,威力奇大,竟能将筑基长老化为冰屑。”薛天狼将那名幸存修士的话,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能迷惑筑基修士神识,一击灭杀筑基肉身…”金邪喃喃自语,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狂热,“有趣,真是有趣!这样的符箓,若是能得到其制作之法…”
“那人和丹霞宗有牵连,受其庇护,我不好动手。”薛天狼道出了自己的难处,“所以,想请金邪师兄出手相助。”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金邪看着他。
“只要师兄能助我杀了他,拿到我家族黑长老的储物袋,袋中三成之物,尽归师兄。另外,我血狼家族,愿再献上三千斤‘赤铜母’。”薛天狼咬牙道。
金邪闻言,笑了起来。“成交。不过,我对灵石丹药不感兴趣。那储物袋,我要五成。而且,那个符箓师,必须由我亲手炮制,他身上所有的符箓,以及制作之法,都归我。”
“一切,全凭师兄做主。”薛天狼低下头。
“很好。”金邪站起身,收起了手中的飞刀,“区区一个丹霞宗,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他总有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