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真把何大清那个混不吝的家伙给招回来了,咱们这伪造借条的事,还能捂得住吗?!”
易中海这句近乎嘶吼的质问,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刘海中和贾张氏的头上。
贾张氏那刚刚燃起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她不怕何雨柱,但她怕何大清。那个男人,当年可是院里出了名的滚刀肉,真把他惹回来,别说缝纫机了,怕是连她家屋顶都得被掀了!
然而,二大爷刘海中此刻却被那唾手可得的“官威”和崭新的二八大杠冲昏了头脑。
他脖子一梗,脸上浮现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固执。
“老易,我看你就是想多了!是被何雨柱那个小崽子给吓破了胆!”他一挥手,唾沫星子横飞,
“他何大清在哪儿?在保城!那离咱们四九城有多远?坐火车都得大半天!人海茫茫,上哪儿找去?他说让街道办找,街道办就能找着了?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吓唬咱们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腰杆也重新挺直了。
“今天这事,已经不是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的事了!这是他何雨柱公然挑衅咱们整个大院的规矩,挑衅咱们这些管事大爷的威严!这股歪风邪气,今天必须给我刹住!否则以后,这院里谁还听咱们的?”
刘海中看着贾张氏,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贾家嫂子,你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他何雨柱要是敢动手,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今天不把道理讲清楚,不把东西还回来,这事就没完!”
贾张氏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一听到刘海中这番话,尤其是“有我给你撑腰”这句,那点残存的理智立刻被贪婪彻底吞噬。
她一咬牙,眼中重新燃起恶毒的光芒:
“对!二大爷说得对!咱们不能被他吓住!开全院大会!让他当着全院老少的面丢人现眼!他要是不认,咱们明天一早就去街道办,找王主任来给我们孤儿寡母主持公道!”
“好!”
刘海中一拍大|腿,感觉自己此刻威风八面,俨然成了这个院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就这么定了!贾家嫂子,你和你家东旭,现在就去挨家挨户地通知,就说院里有大事商议,让所有人都到中院来开会!”
“哎!好嘞!”
贾张氏得了令,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儿子贾东旭,扯着嗓子就往院里冲去。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失控的场面,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后悔了。
他后悔今天就不该跟着掺和这件事。他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以借机敲打何雨柱,让他明白离了自己这个一大爷,他在这个院里寸步难行。
可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刘海中这个蠢货被权力欲冲昏了头,贾张氏这个泼妇被贪婪蒙蔽了眼,他们就像两头失控的疯牛,而自己,却被他们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他现在再劝,已经没用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傍晚,天色刚刚擦黑。
四合院的中院,那盏昏黄的灯泡被拉亮了,散发着无精打采的光芒,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开会喽!开全院大会喽!”
随着贾张氏尖利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各家各户的门纷纷打开。
人们搬着小马扎、矮板凳、甚至门槛石,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了中院。晚饭后的闲暇时光,一场关乎邻里纠纷的大会,无疑是最好的消遣。
“嘿,傻柱!”
许大茂搬着个小板凳,一屁股坐在何雨柱不远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那副欠揍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给他一拳。
“听说你欠了贾家的钱不还,还把人家的缝纫机给抢了?行啊你,出息了啊!是不是在鸿宾楼当大厨,腰杆子硬了,连院里的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了?”
“大茂!”
跟在后面的许富贵瞪了儿子一眼,低声喝道:
“少说两句!看热闹就安安分分地看!”
许大茂撇了撇嘴,没再吭声,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却写满了“看好戏”三个大字。
另一边,三大爷阎埠贵也凑了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用他那特有的、充满了算计的口吻低声问道:
“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听说了,贾家那借条上,可是有你爹的红手印呢。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别犯糊涂,让自己吃亏啊。”
“是啊,柱子,”
住在后院的吴大妈也围了上来,一脸关切地八卦着,
“贾张氏那张嘴,可是不饶人。你要是真有难处,跟大伙儿说说,邻里邻居的,总有办法不是?”
面对众人的“关心”,何雨柱只是淡淡一笑,依旧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仿佛即将被“审判”的人根本不是他。
“没事,三大爷,吴大妈,谢谢您几位关心。一点小事罢了。”
他的这份淡定,让原本想看他笑话的许大茂心里有些发堵,也让真心或假意关心他的邻居们,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很快,人都到齐了。
中院里摆开了一张八仙桌,刘海中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正中央的主位上。他的左手边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易中海,右手边是翘首以盼、准备随时撒泼的贾张氏。
刘海中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看着大家投向他的、混杂着好奇与敬畏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权力欲,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厂领导开会的模样,拿腔拿调地开了口。
“咳咳!各位街坊邻居,大家晚上好啊!”
他顿了顿,享受着全场寂静的氛围。
“今天,我们召开这个全院大会,主要是为了讨论一个问题!一个关乎我们大院团结、邻里和睦的原则性问题!我们院,一直以来都是街道办表扬的先进大院,这个荣誉,来之不易啊!我们不能因为个别人的错误思想、错误行为,就破坏了我们这个光荣的传统嘛……”
刘海中官腔打得十足,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就是不进入正题,仿佛要将自己肚子里所有的官话都倾泻出来。
底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许大茂更是等得不耐烦,他直接扯着嗓子打岔道:
“哎,我说二大爷!您就别绕圈子了!不就是为了傻柱欠钱不还的事儿吗?您就直说得了!”
刘海中的官样文章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只能顺势而下。
“好!既然许大茂同志这么心急,那我就直入正题!”
他猛地一拍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他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在全院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将那张纸,戏剧性地,缓缓展开。
灯光昏暗,但人们依旧能看清,那是一张泛黄的粗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写着几行字,而在最下方,一个鲜红的、刺眼的指印,赫然在目!
“大家看清楚了!”
刘海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法官在宣判罪行。
“这张,是你爹何大清,亲手画押、亲笔签名的欠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因手头紧张,向我借了二十块钱!白纸黑字,红手印!这是铁证!”
说完,他将那张欠条“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仿佛一颗炸雷在人群中引爆!
“什么?何大清的欠条?”
“我的天,还按了红手印!”
“这下傻柱可赖不掉了……”
整个四合院,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几十盏探照灯,齐刷刷地,从那张致命的欠条上,瞬间转移,然后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淡然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面对这如山的铁证,何雨柱,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