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何大清的咆哮声在不大的堂屋里回荡,带着垂死挣扎般的疯狂。
他脖子上青筋虬结,双目赤红,那副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何雨柱生吞活剥。
然而,何雨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只有一片冰川般的冷漠。
在何大清、陈金水和苏秀秀三人骤然收缩的瞳孔中,何雨柱捏着通行证的手指,轻轻一动。
“撕拉——”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声响。
那张被何大清视若珍宝、关乎着他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通行证,被毫不犹豫地撕下了一个小角。
动作不大,声音不响,却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何大清的心脏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何大清脸上的狰狞表情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死死地盯着何雨柱手中那张残缺的纸片,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你……你……”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却像是破了洞的风箱,充满了惊怒和恐慌,
“你疯了!你是不是不想要钱了!”
何雨柱将撕下来的那个小角随手一扔,纸片在空中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摊了摊手,脸上是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平静。
“你看,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愿意把钱给我。”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既然这样,那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也就没什么价值了。与其留着碍眼,不如现在就撕个干净。”
说着,他的手指再次捻住了通行证的另一个角,作势欲撕。
“别!”
何大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瞬间泄了气。
他前冲了半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伸着手,脸上满是哀求和肉痛。
“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价还价的卑微,
“柱子……。我……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你少要点,行不行?两百!我给你两百块钱!这总行了吧?”
何雨柱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又忘了?”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前两天在家里,我可是帮你算过一笔账。我这些年学徒工资,加上你自己这些年攒下的,身上至少还有接近一千块钱。两百?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何大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像是被人当众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话语在何雨柱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
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秀秀和陈金水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没想到,何雨柱竟然能把何大清拿捏到这种地步。
终于,在一片死寂中,何大清认命般地垂下了头。
他颤抖着手,极其不情愿地伸进自己最贴身的内兜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了一沓厚薄不均、带着体温和汗气的钞票。
他没有数,或者说是不敢数,只是死死地捏着那沓钱,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眼神看着何雨柱,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将钱递出。
何雨柱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把抓过那沓钱,塞进口袋里,然后随手将那张缺了一角的通行证丢了过去,像是在扔一张废纸。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他的声音冰冷而笃定,
“用儿子换来的钱去讨好一个寡妇,你觉得她会真心待你?等她发现你身上再也榨不出油水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像扔垃圾一样扔掉。”
何大清一把抢过那张通行证,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主体完好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何雨柱,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你少在这里咒我!从今天起,我何大清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我马上就和秀荷回保城,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话别说得太满。”
何雨柱淡淡地回了一句,
“指不定哪天,你还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绝无可能!”
何大清冷哼一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他攥紧了通行证,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直到那踉跄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苏秀秀才如梦初醒般地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何雨柱,语气里满是心疼和不甘:
“柱子!三百块?这也太便宜他了!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就该让他把钱全吐出来!”
陈金水也叹了口气,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
“就这么让他走了?可惜了。这三百块,连你这三年学徒的嚼用都不够。”
何雨柱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师父,师娘,钱是次要的。关键是,得让他疼,让他知道,想从我这里占便宜,就得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何雨水揉着红通彤的眼睛跑了出来,她怯生生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小声地问道:“哥……他……他走了吗?”
“走了。”何雨柱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哇——”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有委屈,有害怕,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失落。
苏秀秀连忙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抬起头,对何雨柱说:“柱子,你先回去吧。今晚就让雨水在我这儿住,我陪着她。”
何雨柱看着在师娘怀里哭得抽噎的妹妹,心里一阵发酸。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陈金水家。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
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大院里,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站了很久。
今晚,他彻底斩断了与何大清之间那点可悲的血缘情分。
三百块,买断了一个父亲的名分,也买来了他和妹妹未来的清静。
值了。
更何况,户口本还在他手上!
钝刀子割肉才是王道!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明天,明天就去把自行车买了。
有了车,以后去哪儿都方便。新的生活,就从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