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愣,看向女儿发间那支步摇,果然精致非凡,非府中之物。
她顿时有些尴尬,但更担心女儿:“许是……许是吹了风。你那香囊有什么用!”
慕容清婉也不争辩,将香囊放在床头,柔声道:“这是女儿用安神的药材配的,或许能让妹妹舒服些。女儿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她放下香囊,行礼退下。
香囊里的药材与她下在步摇上的药粉相遇,会产生更微妙的效果,让慕容轻柔的头痛烦躁加剧,但同时又会让她产生依赖感。
就在她和林氏说话间,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少年暴怒的嘶吼。
“慕容清婉!你个毒妇!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林氏的儿子,年仅十六岁的慕容青林满脸戾气,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不顾下人的阻拦,疯牛般冲了进来!
他显然是刚从书院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学子服,眼中却充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狠毒和杀意。
他一眼就锁定了屋内的慕容清婉,不管不顾地厉声骂道:“小贱人!你敢动我娘!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说着,竟真挺剑直直朝着慕容清婉的心口刺去!动作莽撞,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厅内众人皆惊,林氏更是吓得尖叫:“林儿!不可!”
然而,那剑尖尚未碰到慕容清婉衣角,一直如影子般侍立在她身侧的青鸾动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青影迅如鬼魅般侧身切入,精准地一脚踢在慕容青林的手腕上!
“哐当!”一声脆响,长剑脱手飞出,砸落在地。
紧接着,青鸾另一腿如鞭扫出,结结实实地踹在慕容青林胸口!
“呃啊——!”慕容青林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中的青石板地上,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脸色瞬间煞白,只剩下倒抽冷气的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儿!我的儿啊!”林氏魂飞魄散,哭嚎着扑了过去,抱住儿子,心疼得肝肠寸断,“儿啊!你怎么样?别吓娘啊!”
她猛地抬头,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了慕容清婉,尖声道:“反了!反了天了!慕容清婉,你纵奴行凶,要杀你弟弟吗?!还不快去找大夫!快去啊!”后一句是对着周围吓傻了的丫鬟仆役嘶吼。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整个相府。
慕容博和老夫人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急匆匆赶来。
一进院子,就看到慕容青林倒地不起、林氏哭成泪人、慕容清婉主仆却安然立于堂前的景象。
老夫人顿时捶胸顿足,手里的紫檀木拐杖将地面敲得咚咚响:“哎哟!我的乖孙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家门不幸!
真是家门不幸啊!博儿,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祸害!自打她回来,家里就没一刻安宁!现在竟敢对她弟弟下如此毒手!这是要绝我们慕容家的后啊!打死这个小畜生!快给我打死她!”
她气得浑身发抖,看向慕容清婉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和恐惧,仿佛她是什么择人而噬的妖物。
慕容清柔此刻也闻讯赶来,恰到好处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夫人,泪眼盈盈,声音带着哭腔:“大姐姐……你,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娘和大哥纵有不是,你也不能……不能真要他们的命啊……”她这话看似劝解,实则句句都在坐实慕容清婉“弑母杀兄”的罪名。
慕容博的脸色早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眼前这一幕,连同连日来的憋闷和慕容清婉脱离掌控的不安,瞬间化作了滔天怒火和杀机。
他一步步走向慕容清婉,目光阴鸷冰冷,再不见半分父亲的温情,只有属于权相的铁血与冷酷。
“孽障!”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可怕,“自你回府,惹是生非,顶撞尊长,如今更是心肠歹毒,竟对嫡母幼弟狠下杀手!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今日若不将你就地正法,我相府门风何存?他日你岂不是要惹下滔天大祸,累及全族?!”
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冰锥刺骨而来。
慕容清婉心中冷笑,好一个“虎毒不食子”!
在原主这父亲眼中,她从来就不是需要爱护的女儿,而是一枚棋子,一个随时可以牺牲、可以碾死的障碍!
他根本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
她面上却丝毫不惧,迎着慕容博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
慕容轻柔的院子里,慕容博的咆哮、林氏母子的哀嚎、下人的慌乱脚步声、老夫人的哭天抢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了的污水,吵得慕容清婉额角青筋微跳。
“闭嘴。”
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像一道冰冷的锋刃,骤然切断了所有的嘈杂。
声音里蕴含的威压与寒意,让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慕容清婉缓缓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仆役纷纷低头,无人敢与之对视。
最终,她冷冽的视线定格在气得浑身发抖的慕容博身上。
“相爷口口声声骂我是‘小畜生’,”她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诛心,“我若真是小畜生,那身为我生身父亲的您,又该是什么?老畜生吗?”
“你——!”慕容博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她的手指剧烈颤抖,竟一时噎住。
慕容清婉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转向地上搂着儿子的林氏,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
“弑母?相爷这罪名安得可真是轻巧。我慕容清婉的母亲,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慕容家的沈氏夫人!
她为我留下了嫡亲的弟弟慕容清钰!林氏?”她冷笑一声,目光如冰刀般刮过林氏瞬间惨白的脸,“一个靠着爬床媚功、算计主母才得以抬位的姨娘,也配称我的‘母’?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你胡说!”林氏尖声反驳,却因心虚而显得色厉内荏。
“我胡说?”慕容清婉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彻骨的寒意,“林姨娘,不,林氏!亏你还是官家小姐出身,行的却是娼妓荡妇之径!
骨子里就改不了那等下贱胚子的习性!即便穿上了主母的华服,也掩不住你浑身那股爬床丫鬟的骚臭!”
字字句句,毒辣无比,将林氏最不堪的老底彻底掀开,将她竭力维持的尊贵面具撕得粉碎!
林氏气得浑身哆嗦,嘴唇发紫,几乎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