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泉在青铜渠中翻涌不息,无崖子枯瘦的脚踝浸在药汤里,新生的淡粉色皮肉下透出青紫色血管。段无咎两指搭在他足三里穴上,金纹顺着经脉游走,将三枚银针逼出半寸。
“今日能感知水温了?”段无咎捻动针尾,冰蚕丝在晨光里绷成直线。
无崖子喉间滚动的腐尸毒血已凝不成冰珠,只嘶声道:“烫得像丁春秋那孽畜的心肠。”枯爪忽然扣住寒玉床沿发力,竟真将身子撑起三寸,“北冥神功第三重的‘海纳百川’,你昨日运功时为何强走手阳明经?”
王语嫣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身姿曼妙地跪坐在药炉前。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药炉,炉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将七十二味珍贵的药材映照得熠熠生辉。这些药材的阴影在刻满《北冥神功》残篇的石壁上摇曳生姿,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王语嫣的手指纤细而修长,她轻轻地捏起一片干枯的紫色花瓣。这片花瓣虽然已经失去了水分,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苦香。这股苦香与药炉中散发出来的硫磺味交织在一起,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今日的醉仙灵芙,需要混入三钱碧磷蛇胆。”王语嫣轻声说道,然后将那片紫色花瓣投入了药炉之中。随着花瓣的落入,药炉中突然腾起一股紫色的烟雾,烟雾迅速凝结成了曼陀山庄的轮廓。
王语嫣凝视着这烟雾中的曼陀山庄,心中默默祈祷着:“药性烈一些,或许能够冲开足少阳经最后三处淤塞。”
与此同时,段无咎正站在无崖子的身旁,他的指尖轻轻地搭在无崖子足踝新生的皮肉上。他的内力如同一股清泉,顺着无崖子的经脉缓缓游走,仔细地探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当段无咎听到王语嫣提到碧磷蛇胆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头也不抬地问道:“蛇胆?”话音未落,他的少商剑气突然如闪电般射出,准确地挑开了玄冰匣的暗格。
玄冰匣中,暗红色的膏体散发着微弱的磷光,那正是曼陀山庄的碧磷蛇胆。段无咎看着这剧毒的蛇胆,心中不禁有些担忧:“曼陀山庄的碧磷蛇毒性极强,胆汁一旦进入经脉,就如同滚油泼雪一般,前辈的经脉刚刚续接了三成,真的能够承受得住吗?”
苏星河拐杖尖的青苔簌簌剥落,溅在翻涌的药汤里:“掌门未免太过谨慎!师尊昨日已能运转小无相功三成火候,足见根基渐固!”他枯指点向沸腾的药炉,“这味蛇胆是聋哑谷秘藏三十年的珍品,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三十年?”段无咎突然翻掌拍向地面,三块青砖应声碎裂。火龙罐口溢出的紫雾扭曲成蜈蚣状,罐底赫然沾着星宿海特产的腐泥,“看看罐底!丁春秋的腐尸蛊残毒未清,此时用至阳蛇胆,是要引蛊毒反噬心脉吗?”
无崖子枯瘦的脚踝在药汤中轻颤,新生的淡粉色皮肉下透出青紫脉络:“小子...你当老夫是纸糊的?”喉间腐尸毒血已凝不成冰珠,嘶哑声却带着三分昔年威势,“当年在西域大战血魔老祖三天三夜,毒血浸透三层战甲也没皱过眉!”
段无咎右臂三道蛊痕骤然发亮,黑血顺金纹渗出:“师傅你的豪气用错了地方。”他并指如刀划过自己小臂,精血混着黑气直扑药炉,“语嫣!离位铜钱转坤宫!” 王语嫣腕间珠串急旋,三枚开元通宝嵌入青砖缝隙。炉中紫雾被血气一激,竟凝成丁春秋狞笑虚影:“无崖子!你躲得过化功散,躲不过这碧磷焚心...” “聒噪!”段无咎少商剑气破空贯入虚影眉心,毒雾炸开的刹那,他右臂蛊痕已蔓延至肘弯,“苏师兄看清楚了?这哪是药,分明是丁春秋埋了三十年的杀招!” 苏星河踉跄扶住石壁,拐杖当啷坠地:“怎会...罐底腐泥我亲手刮过三遍...”
无崖子枯爪突然扣住药渠边缘,脊背竟离床三寸:“好个孽徒!”足踝猛地沉入药汤,黑血顺铁链逆流而上,“段小子,给老夫扎透期门穴!” 段无咎掌心金纹骤亮,九根银针带着冰蚕丝没入无崖子足踝:“忍着!这蛊毒与血脉共生三十年,逼出来要抽筋扒皮的!”硫磺泉骤然沸腾如熔岩,黑血凝成的蜈蚣在泉中翻滚挣扎。 王语嫣铜钱阵锁死西南坤位:“夫君!毒血在冲关元穴!” “它冲不过!”段无咎脚踏火龙罐机关,罐口紫焰轰然窜高三丈,“醉仙灵芙遇蛊则燃——焚!”紫火裹住黑血蜈蚣,刺鼻焦臭中传来凄厉尖啸。
泉水平息时,无崖子足踝黑气尽褪,苍白的皮肉浮起淡红血色。苏星河颤抖着触碰他微颤的脚趾:“师尊...可有知觉?” “烫...”无崖子枯爪抓起犀角杯砸向段无咎,“混账!谁准你抽了足少阳经的筋脉?” 段无咎拂袖震碎杯盏,右臂蛊痕已黑如焦炭:“不抽了那截蛊化的废脉,您这辈子都别想踩实星宿海的地面!”他忽然扯开臂上布条,三道蜈蚣状黑痕深可见骨,“这买卖,师傅你亏不亏?” 王语嫣的琉璃珠串轻轻覆上伤口:“外祖父这伤...可能恢复?” “总比某人瘫着强。”段无咎少商剑气在硫磺雾中刻出星宿海地图,“三个月后踏平星宿派,我要用这残臂执丁春秋的头骨敬酒。” 药炉余烬忽明忽暗,映着无崖子屈伸的脚趾。三十年僵死的关节发出咔吧轻响,像冻土里挣出第一株新芽。
密室穹顶齿轮咬合声如闷雷。无崖子倚着机关索悬在半空,枯指点向石壁剑痕:“九宫锁龙阵第七变,你昨日摆错了震位机括。”
段无咎脚踏九宫方位,九枚陨铁棋子脱手射向墙角。棋子落处青砖微陷,三道剑气突然自石壁《北冥神功》刻痕迸发,寒光直指棋子中心。
“坎位机括深了半寸。”段无咎僧袍翻卷,少商剑气后发先至截住剑光,“前辈这杀招埋得浅了。”
无崖子枯爪叩击寒玉床沿,床沿冰霜簌簌崩裂:“浅?丁春秋三十年前破阵时,右臂筋脉就是毁在这‘三阴戮妖’上!”他喉间腐尸毒血凝成细线,凌空点在石壁某处剑痕,“那孽畜至今每逢雨夜,断骨处仍如毒蚁啃噬!”
苏星河拐杖尖急点坎位青砖:“掌门当心!第七变的杀阵未解!”话音未落,被截住的三道剑气突然炸开,墨绿毒雾瞬间吞没棋子。陨铁竟被腐蚀出蜂窝孔洞,滋滋作响。
王语嫣腕间琉璃珠串叮咚急响:“是化功散!毒雾往离位扩散了!”她甩出三枚铜钱封堵,钱币触及毒雾立时发黑蜷曲。
段无咎龙象般若功金纹骤亮,右臂蛊痕如活物蠕动:“好个连环套!”他突然并指刺向自己曲池穴,黑血顺剑气喷入毒雾,“三十年前的腐尸蛊混着新炼的化功散——丁春秋这手‘借尸还魂’玩得妙啊!”
毒雾遇黑血骤然翻涌,竟凝成星宿海七十二洞分布图。无崖子瞳孔骤缩:“这是...那孽畜上月重排的护山大阵!”枯爪猛拍床沿,寒玉碎屑飞溅,“他早知老夫未死!”
段无咎脚踏火龙罐机关,罐口紫焰轰然窜起:“所以前辈故意在阵图里留破绽?”火焰吞没毒雾地图的刹那,他剑气突然转向,直劈石壁《北冥神功》第七行刻痕,“这处手太阴肺经走向是反的!”
石壁应声剥落大片石粉,露出底层暗红纹路。苏星河拐杖当啷坠地:“怎会...这阵法老夫守了三十年...”
“守着空壳有何用!”无崖子突然抓过犀角杯,杯中残药泼向暗红纹路。药汁触及石壁的刹那,青砖地面骤然亮起蛛网金线,九宫方位自行轮转。王语嫣被气流掀退三步,琉璃眸却映出惊人变化:“火龙罐在移动!”
墙角九只铜罐隆隆移位,罐口对准新显的阵图核心。段无咎少商剑气凌空点向巽位火龙罐:“原来如此!坎位毒雾是饵,真正的杀招在——”
“在药性!”王语嫣突然截断他,指尖铜钱射入巽位罐口,“醉仙灵芙遇化功散则爆!”铜钱入罐的瞬间,罐内紫焰暴涨三倍,毒雾被焚得滋滋作响,“这才是真正的三阴戮妖!”
磺雾在试剑崖翻涌如沸,段无咎的僧袍下摆扫过青砖上新刻的星宿海沟壑。无崖子足尖挑起块寒玉残片,手腕轻抖,残片割开雾气直射崖外瀑布。水幕被贯穿的刹那,竟凝成逍遥派云纹图谱,奔流倒悬整整五息。
“任脉走冲脉,督脉贯带脉——”无崖子喉间腐尸毒血凝成冰珠,在掌心滴溜溜打转,“这才是《鲲鹏变》的正理,你小子昨日运功时强改手阳明经,嫌命长?”
段无咎并指划过虚空,九道剑气分合无定,将云纹搅得支离破碎:“前辈当年把膻中穴移了三寸,就为成全丁春秋那手化功大法?”
水雾轰然炸开,凝成三十年前星宿海血战的虚影。丁春秋毒掌拍向无崖子后心,掌风却诡异偏向膻中穴。“看清楚了?”无崖子白发根部的墨色骤然加深,“那孽畜的化功散若侵入肺经,老夫当场就得毙命!”
段无咎少商剑气突分阴阳,阳脉截断虚影去路,阴脉直刺丁春秋幻象丹田:“所以您故意暴露膻中破绽,诱他改换掌力——”剑气贯穿虚影的刹那,瀑布奔流竟倒卷而回,“可对?”
水幕幻象应声碎裂,无崖子枯爪抓向段无咎曲池穴:“放肆!”龙象般若功金纹腾起,震得崖边碎石簌簌滚落,“你当老夫愿当那缩头乌龟?”
“不愿,却不得不为。”段无咎突然扯开右臂布条,三道蜈蚣状蛊痕黑如焦炭,“您为护住肺经主脉,任化功散腐蚀足少阳经三十年。”剑气点向自己心口疤痕,“这代价,比死痛快?”
王语嫣腕间琉璃珠串叮咚急响:“掌门背后金纹...凝成八卦了!”
陨铁棋子应声浮空,在硫磺雾中摆出先天罡气阵雏形。苏星河拐杖猛击坎位青砖:“丁春秋当年靠此阵屠尽聋哑谷外院,掌门切莫托大!”
“托大?”段无咎脚踏离位,九道剑气将棋子连成金线,“阵眼在童男童女方位——是也不是?”棋子突然爆裂,毒雾凝出丁春秋狞笑,“雕虫小技!”
毒雾幻象五指如钩抓来时,无崖子足尖点地,三十年来首次稳稳站定:“破绽在生门!”枯指点向幻象丹田,毒雾应声溃散,“你运转北冥神功时,宗师境的避障已裂开半寸。”
段无咎忽觉丹田气海翻腾如沸,背后金纹竟脱离肌骨,在虚空凝成实质八卦。王语嫣失声惊呼:“金纹离体...这是要破境了?”
“早着呢!”无崖子狂笑声震落崖边松针,“当年老夫金纹化八卦,又苦熬三年才...”话音未落,段无咎九道剑气骤然合一,如巨斧劈山般斩向瀑布!
轰鸣如雷的水声戛然而止。奔流凝在半空,水珠悬停如星斗。悬空的水幕上映出清晰人影——段无咎背后八卦金纹缓缓旋转,每转动一分,瀑布便倒流一寸。
“九...九息了!”苏星河拐杖深陷青砖,“师尊当年初次破障,不过停滞七息!”
无崖子足下寒玉残片咔吧碎裂:“强催功力,不要命了?”枯爪急拍轮椅扶手,三枚陨铁棋子射向段无咎脊背三处大穴。
棋子触及金纹的刹那,八卦图骤放光华。悬停的瀑布轰然坠下,滔天水雾中传来段无咎的长啸:“师傅你可看好了——这阳关道,我偏要闯到底!”
水雾散尽时,青砖上嵌着九枚棋子,每颗中心皆被剑气贯穿针孔小洞,连成北斗七星之形。王语嫣指尖抚过棋面裂痕:“九星连珠...宗师境大圆满的门槛...”
四通商行信鸽穿透水雾,染血绢信飘落棋盘。段无咎扫过“丁春秋以三百童男祭阵”的字样,嘴角冷笑如刀锋出鞘:“这门槛,正好踩着他天灵盖跨过去。”
无崖子喉间毒血凝成冰剑,钉穿星宿海地图上的天罡阵眼:“星河,取碧玉箫!”枯爪抚过箫身裂痕,“李秋水刻这北斗七星时说过...箫声起处,当破人间万阵。”
段无咎少商剑气凌空卷过玉箫,试剑崖新刻的九道剑痕骤然发亮:“那便请他听一曲——”箫声混着剑气撕裂雾气,崖外传来星宿弟子骨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