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聚贤庄的青砖院墙凝着晨露,乔峰背着阿朱踏上门前石阶,他右肩粗布衣料被血渍浸透,阿朱淡绿衫子的下摆垂落几缕染血的丝绦,随步伐轻晃如将熄的烛火。
薛神医!乔峰声震屋瓦,惊得西厢房药杵落地。
游驹拎着玄铁盾冲出偏门,络腮胡挂着隔夜酒渍:契丹狗也敢...话音未落,瞳孔骤缩——阿朱垂落的手腕紫黑淤痕分明是少林金刚掌印。
薛慕华正在西厢房炮制药材,药杵撞击铜臼的声响突然被门外吼声打断:薛神医!乔某携义妹求医,望施妙手!
薛慕华掀帘而出,百草袍沾着赭石药粉。他捻起阿朱腕脉,指尖触到冰寒煞气:这姑娘中的是少林派的大金刚掌,心脉已损七成。
可能救?乔峰臂上肌肉虬结,震得阿朱鬓边珠花轻颤。
薛慕华近前半步细看,袖中银针寒光隐现:能救,但救她便是叛汉,你可懂?
阿朱忽在昏迷中咳出血沫,染红乔峰胸前补丁。那补丁针脚细密,正是前夜她强撑病体缝就。乔峰喉结滚动,声如裂帛:乔某愿以命相抵!
游驹的玄铁盾哐当砸在门槛:契丹狗也敢闯庄?他瞥见阿朱惨白的面色,络腮胡抖了抖,这姑娘中的是少林金刚掌力,活不过三日了。
乔峰的降龙掌风震开三丈内的落叶:若能救她,乔某任凭处置!
段无咎闻此便知道是乔峰到了,便也出来看看,见到乔峰,身长八尺,浓眉如墨染,旧灰布袍被北国风沙磨出毛边。右衽处三道爪痕乃月前西夏一品堂夜袭所留,此刻被阿朱的血染成赭褐色。指节粗大如铁铸,此刻却小心托着怀中人后颈,怕碎了她颈间那串琉璃璎珞。
而侧卧的阿朱,娇小似江南春柳,鹅蛋脸因失血泛着青白。淡绿衫子原是姑苏上等云锦,现下襟前染着深褐药渍——三日前为替乔峰试毒所致。耳垂空着,那对明月珰已典当给汴梁当铺换了金疮药。
游驹上前指着廊檐堆码的酒坛道:要救这妖女,先饮绝交酒他踢翻青瓷酒坛,混着雄黄的酒液泼湿乔峰裤脚。
乔峰单膝跪地,震起三尺内霜花:乔某平生不跪天地,今日为义妹破例。他抓起酒坛仰头痛饮,喉间酒液混着旧伤渗血,够不够?
薛慕华银针突然刺向阿朱膻中穴,针尖淬着漠北狼毒:这一针下去...
聚贤庄东厢的晨雾被马蹄踏碎,八匹河西骏马驮着丐帮众人破门而入。奚长老的竹棒扫落檐角落叶,露出身后杏黄旗上除辽卫道四个褪色大字。陈孤雁的破衣襟还沾着七日前杏子林的泥渍,此刻却挺直腰杆喝道:乔峰!你欺师灭祖,还敢现身中原!
乔峰将阿朱轻放在石磨旁,粗布衣摆扫开满地霜花:陈长老,上月十五你私扣江宁分舵的赈灾银...
住口!宋长老的降龙掌起手式震碎半扇木窗,弑师叛国的契丹狗,也配提丐帮事务?
传功长老奚山河,身量矮小如猿猴,枣红脸膛布满酒糟斑。此刻紧攥的竹棒顶端镶着半块翡翠——正是乔峰继任帮主时亲手所赠,如今却成指证罪证。
执法长老宋守义,左眼蒙着黑布,三年前平西夏细作时被毒箭所伤。此刻独眼死盯着乔峰腰间牛皮酒囊,那囊口磨损处还留着他当年缝补的粗麻线。
掌钵龙头陈孤雁,油腻的百衲衣下摆缺了块补丁——正是上月被乔峰当众扯去,因他克扣雁门关守军的冬衣银钱。
奚长老的竹棒突然戳向阿朱肩井穴:妖女定是辽国细作!
乔峰擒龙功凌空摄来半截拴马桩,榆木桩子与竹棒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声。陈孤雁趁机甩出三枚铁莲子,暗器轨迹却歪斜着没入土墙——他右手虎口旧伤未愈,那是去年与乔峰切磋时留下的暗疾。
陈孤雁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紫黑掌印:诸位请看!这便是在杏子林被契丹狗所伤!
乔峰掌风扫开扑来的三名五袋弟子,怒极反笑:七月廿三那夜,陈长老在汴梁赌坊输掉三千两饷银,这掌印是你自己撞上我的收手势!
奚长老的竹棒突然裂开,露出夹层密信:你私通西夏的文书在此!
那是李延宗的笔迹!木婉清的黑羽箭钉穿密信,四通商行的账房验过,上月你当掉祖传玉佩替西夏人买粮!
奚长老竹棒突刺,直取乔峰右肩“肩井穴”:“契丹狗盗取打狗棒秘籍,今日便废你武功!”
乔峰擒龙功摄来三尺外拴马桩,榆木桩与竹棒相撞竟溅出火星:“奚长老的‘绊字诀’踏错半步——乾位该进三尺而非五尺!”
陈孤雁趁机甩出三枚铁莲子,暗器却歪斜着钉入土墙。乔峰冷笑:“右手虎口的旧伤未愈,陈长老的‘流星赶月’倒是退步了。”
“你...!”陈孤雁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紫黑掌印,“诸君且看!这便是契丹狗在杏子林下的毒手!”
宋长老独眼赤红,降龙掌起手式震碎半扇木窗:“休要污我丐帮清誉!”
“清誉?”乔峰反手扯开奚长老竹棒夹层,泛黄密信飘然落地,“上月河西驿道,奚长老用祖传玉佩换西夏战马三十匹——这契书盖的还是西夏一品堂的狼头印!”
王语嫣倚窗轻叹:“打狗棒法‘獒口夺杖’需踏乾位三步,奚长老方才退的是坎位——这般身手,难怪要借西夏之力除患。”
游驹的玄铁盾哐当砸地:“丐帮家务老夫不管!但这契丹女子...”他指向昏迷的阿朱,“定是辽邦细作!”
薛慕华的银针在此刻抵住阿朱咽喉:“再动半寸,我便送她去见阎王!”针尖淬着孔雀胆幽蓝毒芒,“乔峰,自断右手筋腱——否则这姑娘立毙当场!”
薛慕华的银针在此刻破空而至,针尖淬着孔雀胆剧毒:都住手!他枯瘦手指捏住阿朱咽喉,再动半寸,这姑娘立毙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