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由于在里面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了。她出狱后没几天,就在街坊闲聊中听说,孙大娘收养了一个孩子,正是当年被赵家偷换走的那个,她的亲生儿子。
李丽听到这消息,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倒不是涌起了母爱,而是像发现了生财之道,立刻掉头就冲向了孙大娘开在顾超发廊旁边的小店。
孙大娘正抱着孩子坐在店门口,孩子被她养得粉嫩可爱,咿呀学语。李丽几步上前,声音又尖又利:
“孙大娘!这是我儿子!你得还给我!”
孙大娘吓了一跳,见是李丽,脸色立刻沉下来,把孩子护得更紧:“李丽?你出来了?这孩子是我从垃圾桶边捡回来的,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你都没养过这个孩子一天。我可不能给你。”
“你胡说!”李丽立刻变脸,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拍着地面哭嚎起来:
“我的儿子啊!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想你啊!你快回到妈妈身边吧!”
她一边哭,一边偷眼打量周围聚拢过来的邻居,声音愈发凄惨:“孙大娘,你行行好,把孩子还给我吧!我给你磕头了!”说着还真弯腰要磕头。
孙大娘气得手直抖:“李丽!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当初是你自己跟赵家签了字拿了钱!现在看孩子到这了又来要?没这个道理!这孩子是我一点点养大的,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是我生的!”李丽见装可怜没用,开始耍横,“你不给人是吧?那好,你给我钱!就当是我把孩子卖给你了!一万块!少一分我今天就不走了!”
她这蛮不讲理的话,让围观的人都听不下去了,纷纷议论:
“这李丽怎么变成这样了?”
“太不像话了,当初不要孩子的是谁?”
“真是没法说……”
顾超正好从外面回来,远远就看到自家店门口围了一群人,李丽那熟悉的、刺耳的哭闹声老远就能听见。他皱着眉头挤进去一看,只见李丽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又哭又闹,竟然还开口要一万块钱!
顾超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强烈的嫌恶和丢脸感涌上来。他当初那点同情心早就耗尽了,现在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连一秒都不想多待,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像躲瘟疫一样迅速钻回了自己的发廊,重重关上门,把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门外,李丽还在不依不饶地闹腾,孙大娘又气又急地跟众人解释。这场闹剧,不知道何时才能收场。
顾超在发廊里听着门外李丽越来越不像话的哭闹和孙大娘带着哭腔的辩解,只觉得脑仁疼。他深知跟李丽这种滚刀肉讲道理是没用的,只会让她更来劲。
他眼珠一转,没走前门,而是悄悄打开后门,绕了个远路,一溜小跑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警察同志!”顾超找到相熟的片警,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就以前赵家那个案子里的李丽,出狱了,现在在孙大娘店门口闹呢,非说孙大娘养的孩子是她的,要抢孩子,还要讹一万块钱!孙大娘都快被气哭了,围观的人也多,影响太坏了!”
片警一听,涉及孩子和前科人员闹事,立刻重视起来:“行,小顾老板,我们马上过去看看!”
没过几分钟,两名警察就跟着顾超来到了现场。围观群众一看警察来了,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李丽还坐在地上撒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看到警察来了,声音先是顿了一下,随即哭嚎得更凶了,对着警察喊冤:“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她抢我儿子!那是我亲生的啊!”
孙大娘看到警察,像是看到了主心骨,抱着孩子,红着眼圈说:“同志,这孩子是我合法收养的,户口都上在我名下了!是她胡搅蛮缠!”
为首的警察表情严肃,先安抚了一下孙大娘,然后转向李丽,语气严厉:“李丽!站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户籍资料副本,展示给李丽和围观的人看:“看清楚!这孩子户口落在孙大娘名下,是合法收养关系!受法律保护!你在这里闹事,涉嫌寻衅滋事和敲诈勒索,知不知道?”
李丽还想狡辩:“那是我生的!她凭什么……”
“法律凭据!”警察打断她,声音提高,“你当初自愿签署文件放弃抚养权并收取补偿,现在出尔反尔,法律上根本不支持你的主张!立刻停止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传唤甚至拘留!”
警察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周围群众也纷纷指责李丽:
“就是!警察同志说得对!”
“快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人家孙大娘养孩子容易吗?”
李丽看着警察冰冷的面孔,听着周围人的指责,又瞥见顾超站在人群后面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招彻底没用了。她那股撒泼的劲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
她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神躲闪,嘴里还不甘心地嘟囔着,但在警察严厉的注视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挤开人群,低着头快步走了。
一场风波,在警察的介入下迅速平息。
孙大娘连连向警察道谢,又感激地看了顾超一眼。顾超对她点点头,示意没事了。
人群散去后,顾超回到发廊,姜澜正站在窗边,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处理完了?”姜澜问。
“嗯,”顾超舒了口气,“还是警察同志管用。李丽这人……真是没救了。”
姜澜淡淡评价:“冥顽不灵。”
自此,李丽算是彻底消停了,至少明面上不敢再来找孙大娘和孩子的麻烦。
李丽被警察从孙大娘店门口驱离后,那股强撑起来的泼悍劲儿瞬间泄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和绝望。
县城这么大,霓虹灯闪烁,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亮的。
回红星公社?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乡亲们更加鄙夷唾弃的目光。那里是她所有耻辱的源头,她宁可饿死在外面,也绝不回去!
可她能去哪儿?身无分文,工作?她好逸恶劳惯了,又背着案底,哪个正经地方会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