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它又突然出现。
“会不会是和道长他们起了冲突?”
“要不要过去看看?”
中年蛊师心中一动,
下意识地想过去凑个热闹。
“不必!”老蛊师摇头,“如果是真和道长起了冲突,那六翅蜈蚣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那又与我们何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他们都清楚,那六翅蜈蚣极可能是一尊妖将。
毕竟,它每逢月圆,都会对月洗丹,场面多次被人目睹。
但老蛊师却坚信,这妖将绝不是顾一白的对手。
因为顾一白不仅是高级炼器师,
还是一位法师,
手中有高级法器加持,战力堪比地师。
更何况,他是茅山真传弟子,
天之骄子,
未来茅山的顶梁柱。
他的身上,必然有宗门赐下的保命底牌。
这样的人物,
若连一尊妖将都收拾不了,
那岂不是徒有虚名?
若真是如此,
他们这一趟,也就白来了,
药仙教也没必要与他交好。
“也罢!”
“早点回去吧。”
“不然族里的人又要起疑了。”
中年蛊师点头。
两人转身,朝远离瓶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
又听见那令人胆寒的惨叫。
“嗯?”
中年蛊师脚步一顿。
老蛊师却头也不回。
“唉……
修行,亦是修心!
相比老一辈的定力,我还是差得太远。”
“今后的修行,得多在心性上下功夫才行。”
中年蛊师摇头,随即追了上去。
在隔壁山林的一处背风处,
鹧鸪哨三人正围着篝火烤火吃东西。
“是白天争斗的那两只大妖之一。”
老洋人脸色微变。
“这是它的地盘。”
“吼几声,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鹧鸪哨神情平静,
心里却早已做好最坏的准备。
“也是!”
见鹧鸪哨不慌,老洋人也镇定下来。
两位师兄都不急,
花灵自然也不慌,
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两位师兄都会护她周全。
于是,三人继续吃饭。
刚吃几口,
又传来陈玉楼等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有人和那大妖正面交手了!”
老洋人猛地一震,
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放在一旁的弓箭。
“听声音,应该是六个人。”
鹧鸪哨侧耳倾听。
“怎么办?”
“要去救人吗?”
老洋人身体微微发抖,
一半是激动,
一半是害怕。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他从没真正遇到过大妖。
这次若去救人,恐怕真的要直面妖物。
“救人?”
“拿什么去救?”
鹧鸪哨紧了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若是在平时,
遇到有人遇险,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当然得去瞧一瞧。
毕竟,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他虽不是什么江湖侠士。
但若力所能及,也愿意行些善事。
毕竟,进墓掘坟,是折损阴德的勾当。
而行善积德,好歹能补些亏欠。
就算弥补不了掘墓所损的阴德,多少也能抵上一些。
但这次,不行。
对方要对付的,可是大妖。
老洋人和花灵,没遇上过真正的大妖,不清楚那等存在有多恐怖。
他却见过。
小时候,他跟着几位叔伯,曾与一头大妖狭路相逢。
那一役,
几位叔伯尽皆丧命在那大妖手下。
唯独他,被几人拼死护住,侥幸活了下来。
如今,他的实力比起当年护他之人,已有过之。
可要是再与那头大妖对上,
他仍无十足把握,能安然脱身。
所以,这趟险水,他不愿蹚。
毕竟,扎格拉玛一族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人。
为了电尘珠,他们可以赌上性命。
但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抱歉!
这个时候,还是顾己为上。
“也是!”
“那是大妖啊!”
“我们赶过去,也不见得能救得了人。”
“搞不好,连自己都赔进去。”
“而且凭我们的脚程。”
“等赶到,人怕是早被吃得渣都不剩。”
老洋人松了口气。
此时,远处的惨叫突兀地戛然而止。
“完了!”
“大妖动作,真是利索!”
老洋人耸了耸肩。
“……”
鹧鸪哨没有开口。
脸色颇为沉重。
“闭嘴!”
“吃你的饭去!”
花灵狠狠瞪了老洋人一眼。
攒馆!
顾一白不仅听见了外头的响动,
还借助六翅飞虫,将外头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这才知道了“蛊”的狠辣之处。
“初次见面时,差点被英子哄着喝下同心蛊。”
“要是当初真喝下了,以后再跟其他姑娘来往,会不会也落得这般下场?”
顾一白心头一凛。
摇了摇头,赶紧将脑中荒诞的念头甩开,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篝火上那头正在烤着的羊身上。
噬心蛊的动作极快。
不过几十个呼吸之间,
便从脖子一路游走到了心脏附近,
然后蛰伏下来。
蛊虫不再啃噬。
原先的伤口虽仍有痛感,
但比起之前剧烈的痛楚,已经轻了十几倍,
尚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
陈玉楼六人也不再惨叫,
不再满地翻滚,
只是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神情复杂。
“刚刚进入你们体内的,是我们苗疆独有的噬心蛊。”
“它们现在已经潜伏在你们的心脏旁边。”
“只要你们安分听话,它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但要是你们不安分……”
罗淑英微微一笑,
笑容如花绽放。
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她知道,这些人并不傻,
应该能听懂她的意思。
噬心蛊!
陈玉楼、花玛拐、红姑娘、罗老歪、张富贵皆变了脸色。
苗疆蛊毒,恶名昭彰。
这一回,他们总算亲身尝到了滋味。
刚才只是蛊虫入体,就已经让他们痛不欲生,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若是蛊虫开始噬心,那将是怎样的折磨?他们不敢设想。
可就这般低头认命?
红姑娘倒是不以为意。
她本就是半道加入卸岭。
当初是因为惹了祸,被卸岭收留。
这些年,她替卸岭办事,卸岭也庇护了她。
说不上谁欠谁,只要能活命,效忠谁都没什么分别。
但陈玉楼、花玛拐、罗老歪、张富贵就不一样了。
陈玉楼是卸岭之首,花玛拐是二把手。
若是他们归顺他人,岂不是等于卸岭从此改姓?
罗老歪身为一方统领,向来自在惯了,自然不愿头上再添个主子。
至于张富贵,心里还盘算着要接替罗老歪的位置。
如果现在投降别人,他的算盘自然也落了空。
对他而言,这份不甘,也着实难以接受。
唯有昆仑,懵懵懂懂,心中无甚杂念,对罗淑英的警告,也根本不在意。
反正,他只听陈玉楼的。
陈玉楼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英老大大发慈悲,给你们一条活路,怎么?不想要?”
巫熊咧嘴一笑,扭了扭脖子。
两把寒光闪闪的弯刀,落在他手中。
机会已经给了。
若是不识抬举……也无妨,他亲手送他们上路便是。
虽说,顾老大只是让教训一顿。
可若教训过后仍不知悔改。
那结果就只有一个——直接斩草除根。
想必顾老大也不会怪罪。
“我等愿为大人效命。”
陈玉楼心头一震,立刻跪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和花玛拐,是卸岭的中坚。
昆仑、红姑娘,也是卸岭的顶梁柱。
若他们都折在这里。
卸岭便会群龙无首,后继无人。
那才是真正的覆灭。
不管如何,先保住性命再说。
“我们也愿归顺!”
罗老歪也连忙跪下。
“这就是蛊师!”
“真英雄,当如是!”
先前欺负自己的人,在巫熊面前瑟瑟发抖。
荣保咦晓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
蜈蚣妖魔!
噬心蛊毒!
今日总算见识到了蛊师的威力。
“可惜我没有修行的资质,无缘成为蛊师。”
激动过后,荣保咦晓神色黯然。
苗寨的孩子,自懂事起,就会开始修行。
能修出“然”的,才有资格被选为蛊师。
从此地位尊崇。
其中出类拔萃者,还有望进入“清源村”深造。
巫熊正是如此。
然而,有天赋修行的终究是极少数。
真正能成为蛊师的,更是寥寥无几。
荣保咦晓并不在那极少数之中。
“你们原本并非一路人。”
罗淑英挑了挑眉,“真正的顾老大,并非我们两人,而是在前方的攒馆中。”
“你们自行前去拜见吧。”
罗淑英吩咐一句,招呼巫熊和荣保咦晓,带着吴龙走入草丛,消失不见。
“攒馆里还有大人物!”
荣保咦晓心跳加速。
巫熊,对他来说,已经是能接触的最高人物了。
而今晚,他又见到了比巫熊更厉害的“英老大”。
如今听闻前方的攒馆中,还有更了不得的人物。
他怎能不激动?
忍不住靠近巫熊,低声问道:“熊老大,攒馆里是清源村哪位长老啊?”
在荣保咦晓的认知中,
整个苗疆最大的人物,是清源村的“大蛊师”。
大蛊师之下,是清源村中的几位长老。
那些长老,往往也是一些大寨的首脑。
而长老之下,才是巫熊、罗淑英这类人物。
大蛊师,他不敢奢望能见上一面。
哪怕只是见到一位长老,也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巫熊闭口不谈。
“哦……”荣保咦晓略显失落。
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
因为罗淑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一白!你可以叫他顾老大!”
“真正的大人,就在攒馆之中。”
陈玉楼望着罗淑英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神色复杂。
“总把头,现在怎么办?”
“要不我们溜?”
罗老歪挣扎着站起身子。
刚才被噬心蛊刺痛一击,反倒让他从蛇毒的虚弱中恢复了些许。
“你想逃就逃!”
“我不敢!”
陈玉楼摇头。
逃?
开什么玩笑。
命都捏在别人手里,还能逃到哪去?
刚刚那种痛楚,他绝不想再来一次。
而且可以预见,若是再犯,那痛苦只会更甚。
更重要的是,去拜见那位真正的“大人物”,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逃跑,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