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门口。
路灯下，林承垂眸，看着毫不犹豫被挂断的电话轻啧一声，当即揣裤兜回头招呼某个回来有一会的下属，语气毫不客气：“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亲自到调监控，和预料的差不多，第一案发现场既不是集市巷子里，也不是那辆出租车上，而是——”说着，顾绝驰掏出手机翻出数张拍下来的照片。
照片之上，昏暗的灯光下，荣盛拥挤的廊道间，欢呼雀跃的人群里有一位被刻意抓拍出调整清晰度的摇摇欲坠醉酒青年，在他身后是一道采光模糊，分辨反而更像红色鬼影的身影。
“荣盛酒吧！”
林承：“凶手呢？”
顾绝驰往右划动界面，翻出另一张截下的照片，那是一张拍得格外清晰，像是经久不笑的沉稳脸颊：“这，可疑事发前，这个红衣男子有将近半个时辰都待在酒吧前台左数第二个位置喝酒，据当时调酒师口供，对方提前就付了足够的钱，但没喝几杯人就走了。”
“嗯，这确实是个疑点，但还不足以……等等，这人之前那张照片是不是刚好？！”林承猛地反应过来，夺过对方手机翻阅查证。
毋庸置疑，很快他得出结论——是的。
唯一的短期视频录制里，死者正是在通道与对方有过近距离接触，而且通过录像中反应也可以看出，就是那之后死者的动静起伏开始逐渐减弱。
动作很细微，但以他们犀利的眼光结合先前所见，足以分辨！
“不过你为什么排除他？”再遇疑点，林承将手机屏幕翻转。
照片上是一位风华正茂的青年，他与那名红衣男子隔位而坐，互不打扰品味着荣胜难得的鸡尾酒。
蓝色的时光沙漏，红色的醉美人。
“认识，不熟，但了解为人，不说基本没可能，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将他牵连进来。”不然会有麻烦。
“这样么，对方的作案动机查到没？”递还手机，林承又问。
“没有，但通过以往的断案经验，我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杀手，还是个很有经验个性特色的杀手。”
“所以？”
“既然是杀手，确定之后，我就让能信的人去查了，暗网，夜幕，黑三角，蓝鲸。”
“确定悬赏么，”林承双眸微眯，不知想到什么，又道：“听说你还顺便去了趟第一人民医院？”
“毕竟是我处理的，当时有些随便了，所以再去确认一下。”顾绝驰稍顿，坦然答道。
“结果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顾绝驰总结，眼前再度浮现先前一幕，那对好看凤眸却是比之平时更冷。
“你确定当时亲眼看见他杀了张左微？”
“就是他，一定是他，没错，我确定我当时看见的人就是他，是他杀了张少……”
医院单人病房里，那位名为曾庆的大学生咬牙坚持，神情急切，一双眼眸透着需要信任的渴求，配上那不幸的遭遇与楚楚动人的脸庞，令人不自觉就相信他的陈述。
只是——顾绝驰是谁？又岂会受到这种影响，当时在他的判断中联合种种实际情况而言，白景也不过确实有一定可能性罢了，直到真正见面才真正确定下来，谁曾想……
往事不提也罢！
“顾警官你信我，真的是他，我看见了，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拿着屠刀在我面前亲手杀了张少！”曾庆还在坚持，回忆着，往昔仿若历历在目，他不住颤抖。
“他的情况如何？”转头，顾绝驰找上了专门负责曾庆的年轻主治医师罗雅。
“在慢慢恢复，不过他的话当下最好不要尽信。”罗雅建议。
“怎么说？”顾绝驰有所猜测，还是问道。
“心理意识薄弱的人，突然刺激过大，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可能会对外界的一定情况进行选择性模糊，亦或者修改。”罗雅取过曾庆的检验报告，递至顾绝驰视线之下。
“而往往这时，在他们这类人的人生轨迹中，他们讨厌，厌恶的人，不喜的人，便可以成为了主要目标。”
“同样，这时这一类人哪怕你再如何细微观察，都发现不了他们的不对劲。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他们所“亲眼”见证的。”
“……”
“如果实在需要，也可以把这当成一种类似短期精神病，过段时间就好。”
“可惜了。”顾绝驰轻叹，撕下那张报告，另行取出一份先前来的路上准备的临时审讯单递出：“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到时我不一定有时间。等他痊愈，你用这份报告去测试他。”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罗雅接过一观，有点意外，按理来说这种事情眼前这位见过各种各样情况的大人物应该是不会放在心上，过多计较，可眼前——她貌似想得有点美？
顾绝驰凤眸微转，冷气四溢：“办案讲究证据，同样，有的事情有的时候可以同情，放宽界限，但这不意味着可以纵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若是做不到，那只能说他就是这种人，既如此，我又为何不能以妨碍执法，治他的罪？”
“明白了，等他各项数值彻底恢复正常平均值，我会亲自跟进，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转达院长。”罗雅想了想，回道。
“辛苦。”
“您客气了，我这也不过配合工作罢了。”
……
“那你现在觉得白景如何？”跟前，林承含着某人难得的蓄言咀嚼一番，又问。
“他确实不可能。从他展示出的“经验”来看，若我猜的不错，之前应该是我认识的那一类人。”顾绝驰分析道。
林承：“哦？”
“需要我明讲？”顾绝驰反问。
“那你觉得如果是他，要挂榜能排多少名？”
“如果是在他出事前，凭林局楚师对他的重视，应该能进悬赏榜前百，但现在顶多前五百或更后。”
“呵，前五百？”林承不由笑笑，侧眸看着顾绝驰眼中有感慨，有佩服，但更多还是一种道不清看不透的复杂。
终归，不是他们不厉害，也不是顾绝驰还太年轻。
“看来不止，”顾绝驰凤眸微沉，察言观色，将猜疑的位格拉上前八十，递进前三百。
毕竟，经过国际上血与火的洗礼，前百之中能掺杂的水分不是一般少。
见状，林承也只是摇摇头，他这弟子的心思真当他不懂？他是刻意的，又有谁能判断他不是呢？
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了解得多一点总归是好的，这样，万一未来人力有尽时，终归不会……
毕竟，白景不是天骄，亦非天才妖孽。
“……”
“……”
“绝驰，你觉得白景是个怎样的人？”
夜幕下，男子纠结些时问出今晚最后的问题。